,眉目依旧温和,笑容依旧亲切,腿却在暗中颤了几颤,恨不能立即弯下腰来揉揉。
唐兴文将一切瞧得分明,几乎笑出声来。小姐近来力气大了不少,竟拿自己表哥来练手。这一手擒拿功夫,还是他亲自教的呢。
梅时雨走到那个满面胡茬子的“罗屯长”面前时,见对方一脸怪笑,他心不在焉地应付过去,待一一敬完酒,匆匆告辞出去,拒绝郡守大人的“亲自护送”,独自行到转角处廊下,掀开裤腿一瞧,果然青紫一片。容渺那独特的声线,还有唐兴文那张满面胡茬的笑脸,此时越发清晰地印上脑海,不断重现。
蓦地,梅时雨直起身来,某种不可思议的直觉冲上脑海。那两人……分明都是他熟识之人,没有错!他快步往回跑,在厅前停下脚步。侍婢先发现他,立刻知会郡守大人梅公子去而复返。郡守大人慌忙迎出来,又是一阵乱糟糟的寒暄。
梅时雨扬头向内探看,左边席上那两人竟皆不见踪影。
唐兴文几乎是提着容渺的衣领,一路将她拖拽到厕庐中的。
“你疯了!”一开口,唐兴文就抢去了容渺就要冲口而出的三个字,“这是什么场合,你跟来做什么?你要我有事与你相商,你擅自行动,为何不先知会于我?”
“我……”这处所在,气味呛鼻,实在不是好的说话之地。容渺强忍腹内的恶心之感,一把推开唐兴文,“我怎么知会你?现如今你天天跟在郭蕴身边,我以为你早忘了你自己的本来身份!”
说着,鼻尖蹿上酸酸涩涩的委屈。镇北侯失势,他身边的人要么跟了上将军图林,要么被遣散各地做各县镇守备,唐兴文是镇北侯一手提拔起来的,甚至闲暇时亲自指点他剑法和枪法,还把爱女的安危托付给他。可他倒好,现如今顶着“罗胜”之名,反在副将郭蕴帐下混的风生水起,人人都要巴结他,唤他一声“罗大哥”。而她呢?被禁闭在周潼帐内,躲避着所有人的眼光,走到哪里都有周潼的人跟着。若她没猜错,只怕此时厕庐外就蹲着听墙角的人呢!
这般想着,容渺的酒劲就冲上了头。原本就不胜酒力,却被梅时雨强灌了两樽,又回敬了一樽,那犒赏军士的酒要多烈就有多烈,此时她连唐兴文的脸都有些看不清楚。
“砰”地一声,容渺踢开厕庐木门,一个身影快速地一闪,见躲避不及,笑嘻嘻地拱手,“齐兄弟,瞧你有些醉态,不放心,来瞧瞧你。”
唐兴文黑了脸。
好在适才没说出什么惊人的秘密来,否则岂不全让人听了去?
容渺咬牙切齿:“滚!”
那人陪着笑,却不肯走。
容渺负气冲出来,拔步便走。那人要跟,被唐兴文扯住衣袖。转眼,容渺已沿着游廊走到月洞门前,唐兴文远远瞧着,知她心里装着镇北侯府,不会冲动闯祸,便由得她独处片刻。
月下,她卧在栏杆之上,委屈得想哭。二十多天行船岁月,她不曾沐浴过,不曾解过重甲。娇弱的女孩子一夜成为汉子群里的一员,她得忍受耳边无休止的粗话和那些动辄要跟她勾肩搭背的“熊掌”。到了周潼帐下,终于没人敢随意动她,却又成了困兽,每走一步都被紧紧盯着,被束缚着,这里不能去,那人不能见,与坐牢没什么分别。
她堵住嘴,对父母的担忧,对未来的迷茫,对现状的无措,都令她倍感煎熬,眼泪就这么无声地流了下来。重生后,她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到不会再流泪了。原来她仍旧脆弱,仍旧懦弱,一点都没有变强。
“你可安排好了,确定今晚服侍广陵王的是凤飞烟?”
陡然传来一个几乎低不可闻的男音。混在叶尾枝头的沙沙声响中,若非“广陵王”三字对她来说太过敏感,只怕就要将这句说话声错过。
“是,请您放心,属下亲眼瞧见凤飞烟被送的。”
“这倒有趣……”
声音就这样沉寂下去,再听不见什么声响。容渺下意识地起身,轻手轻脚地朝月洞门移进。月洞门外,一丛茂密的细竹遮住光线。容渺左脚刚迈进月洞门,就听有人突然喝道:“谁?”
下一秒,容渺就被一人扼住喉咙,抵在墙上。
这回她看清楚了,扼住她咽喉的是个面容冷峻的侍卫,而侍卫身侧立着的高大身影,令她一怔。
杨进轻摇折扇,月下一袭艳色锦袍,长身玉立,笑容浅淡,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打量她片刻,道,“你是谁?”
容渺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放开她!”唐兴文察觉不妥,已飞速追上前来。
跟随而来的,自然还有周潼吩咐看紧容渺的那名亲卫。
杨进见来了旁人,己方侍卫手中扼着的那人服色与两位来人相同,知道是今夜前来赴会的水师将士,总不能将三人都疑作刺客杀了,只得命那侍卫放手。
“齐跃,这是怎么回事?”亲卫以为容渺闯祸,语气中大有责备之意。
齐跃二字令杨进眉眼一凝,眸光重又射向容渺,那面具泛着银光,将一张玉颜遮挡得严严实实,唯见一双隐在暗影中辨认不明的眸子,跟线条柔和的嘴唇。
唐兴文大步上前,挡住容渺,“我等乃是句章水师、周轩将军的部下,奉命来此宴饮,不知何处得罪了两位?”
杨进收回目光,笑道:“一场误会。王爷驾临郡守府,巡守自然严密些,这位兄台贸然走出此间,便是遇着旁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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