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你又如何?”
秦度风皱了皱眉,不知如何答我,场面一时僵在那里。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那日在少室山上见过我的,他们开始低声议论,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四处张望着退路。
此刻身后又有异响,乔野行拄着木棍从地窖里走了出来。他双目塌陷,面色有些蜡黄。一身粗布麻衣,黑色布鞋。身材还是那样高大魁梧,只是消瘦的厉害,空剩一副骨架,看起来让人心疼。
纵然被逼到这个份上,乔野行仍旧是当年我认识的乔叔叔乔尊主。他站在那,仪态威严,“孙五,你的话我听到了。咱们兄弟原本不必说这些。但是孩子无辜,不应该为我一个老头子殉葬。”
孙五讪讪的笑了笑,嘴里有几分苦涩,只道:“尊主,您不应该出来。”
乔野行摇摇头,又问:“听起来这有少林的法师,不知是哪位?”
我鼻子一酸,只怕一开口就要哽咽,咬着牙齿不肯出声。
妙正师兄看了看我,代为说道:“小僧少林弟子妙正,我身边这位是少林寺新任达摩院首座妙仁法师,还有一位是洛家堡堡主洛东城。”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小洛叔叔。人群中不时有人议论:“这就是富甲天下的洛东城啊?”“他不是应该是个老头吗?”“听说他出去打仗了!”
小洛叔叔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寿大有,对那些高声低声的议论并未理会。
乔野行并没有那么惊讶,他微微点了点头,朗声道:“失敬了,多谢三位仗义相助。只是,若是在下没记错,我与三位素不相识。乔野行虽然已经双目失明,但绝不会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何况我这位冤家好生难缠,还请三位及时抽身,也请岭南道的朋友不要与他们为难。”
秦度风接口道:“这是自然,今日的事是你和我们岭南道的事,与其他人都不相干。”
我冷声一笑,“不相干吗?”
秦度风沉默了,寿大有呼噜呼噜几声,那小童道:“尊主,尊使问你,你认识这小和尚吗?”
秦度风不悦的扫了那小童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小童被他的话里的凌厉吓了一跳,忙道:“这是师……是尊使问的。”
寿大有嗓子里又呼噜几声,那小童立刻神气起来,指着我问:“小和尚,你认不认识我们尊主?”
我有意拖延时间等马车接应,便与他周旋道:“当然认识。佛家讲六道轮回,我和你们这位尊主这辈子虽然不认识,但是上辈子有可能认识。
对了,说六道轮回有点难,你这小孩可能不懂。我给你解释一下,六道轮回就是说你这辈子是个人,但是你上辈子可能是个畜生。”
“你……”那小童牙齿都咬出了声响,指着我气得手指都抖了。
我认真道:“又或者你上辈子不是畜生,但是你这辈子不好好做人,下辈子可就是畜生喽!”
人群中有人笑出了声,那小童一跺脚,“师父!”
寿大有看了看秦度风,好似催促他下命令。秦度风不知何时起身上前一步,“这么说,今天的这一架你非打不可?”
他眼中似有些悲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
我知道,他不愿与我站在对立面。说心里话,我又何尝不是呢?可眼下各为其道,说正邪不两立可能严重了。但不论从哪一个角度讲,我们都不是同道中人。
我摆摆手,心里有些难过,面子上还是佯装轻松,“打架不急,在下跟乔尊主一见如故,有两句悄悄话要讲,还请岭南道和众位英雄稍安勿躁。”
我转过身,扶着乔野行后退了几步。本想走远些,奈何这院子就这么一丁点大,站了百十号人已经是逼仄非常了,实在没有哪块地方能给我们倒出来说悄悄话。
在场的人,别人我不了解,以寿大有的内力听几句话还是听得见的。我环视四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洛东城好似看出了我的为难,忽道:“各位空等也是无聊,洛某有一雕虫小技,此刻正好献丑。”
他取出别在腰间的玉笛,清冽悠扬的笛声立刻从他的唇边飘了出来。他身形俊朗,仪态悠然,一袭白衫立淡然自若的站在那群争权夺利处心积虑的人中间,犹如谪仙。
我一时有些陶陶然,倒把正事忘了。直到乔野行低声问我:“妙仁法师有何事要讲?”我才猛然回过神,拉着他背转过身,悄悄从袖口里取出一枚梅花五叶镖放在他掌心。
乔野行细细摩挲着掌内的物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笛声不断,纵使他寿大有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笛声中听清我的低语。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长话短说,悄声道:“乔叔叔,不必怀疑,是我没错。说起来有些一言难尽,眼下这般情景,只能以后再慢慢跟你叙旧。你拿好这东西,一会跟邹二走,您知道该去哪儿的。”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乔野行默默将那枚梅花五叶镖捻在指尖。他沉思片刻,亦低声道:“谢你一番好心,可我走了,你怎么脱身?你若出了事,我对他不起。”
他举着手中梅花五叶镖,‘他’自然指的是爹爹。我心里由衷佩服,不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大英雄从来不会舍义取生。尽管他死在顷刻,仍然惦记着他人的安危。
我一时觉得热血沸腾,能与这样的人结交,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胸中豁然开朗,我高声道:“乔尊主尽管放心。”
笛声停了,洛东城回头不解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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