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来,一直以为只有辛小丰留下了后患的痕迹,到现在才知道,猎人掌握的、可以循线追踪的东西,是他们三个人人有份。说起来是警察内部出现了分岔道路,否则,以伊谷春师傅的智慧阴险,找到他们三个太容易了。杨自道的汽车职业中专离宿安不远,他们三个周末假期总在一起同进同出,很容易被同学辨认;杨自道的胸口上的剑盾刺青,更不是秘密,学校生活老师还责令他清除过;而比觉的《天文爱好者》,经常放在口袋里,不止他们自己,学校师生都知道比觉对天文知识的热情,就是阿道的舍友,也知道阿道的朋友里,有这么个天文爱好者。正值暑期放假也不是问题,最多是水落石出时间长一点。对于好猎人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十一点不到,鱼排上已经如烈焰蒸烤。三个人都汗流浃背。进屋吧。比觉说,你们不习惯,会中暑的,还是晚上我自己清吧。进去吃瓜。
杨自道和辛小丰站起来,赤裸的上身,都是砸起四溅的贝壳末子和绿色海苔星子。比觉说,这才刚刚开始,最热的时候要中午一点左右。不过早晚特别舒服。
屋里只是比外面略微阴凉一点,可是没有风。比觉蹲在地板上切他刚在幼儿园门口买的黑美人小西瓜。吃着瓜,辛小丰说,伊谷夏想叫阿道去深圳,她说最好我们五个都走。
比觉看着杨自道。杨自道说,她跟我说了。我告诉她我不走。
比觉说,她怎么突然说这事?
杨自道说,那女孩行事一贯兴之所至、不着边际。
比觉看到辛小丰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比觉问,你呢
辛小丰说,那天晚上我就想好了。你们走吧,我不走。我们三个中,只有我最该等楼上的第二只鞋子掉下来。阿道跟伊谷夏走吧,比觉带尾巴,也走。这账我一个人来还吧。
比觉盯着杨自道,你觉得,你带着警察妹妹,能跑一辈子?
我说了,我不走。杨自道说,这么多年来,日夜煎熬,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我也快承受不住了,我不想再经常梦见那五个人从井里出来,流血流泪地站在我床前。让它结束吧。你想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走。照顾好尾巴,我把钱都给你带来了。将来可能的话,每年你给我父亲我哥寄一点。
比觉沉默着。
良久,他说,我是舍不得尾巴。但我——能带她去哪里?
比觉站起来,看着外面的海面。杨自道说,到北方去吧,养活她并不困难。但你要记着给她做完手术。辛小丰说,到时候,我会把我那里的钱也都给你。
比觉久久地盯着海面。最终,他摇了头:她正在长大,我想我不能给她安宁的生活——算了,就让天上那把长剑,穿透我的脑袋吧。我也累了。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辛小丰又开始切西瓜,但没有人再吃了。
那就是说,杨自道看着他们——都确定不想走?
辛小丰开始抽烟,比觉迟疑着,还是狠狠拿出一枝。太久没有抽了,一口深吸,他竟然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
那我们谈谈尾巴的安排吧。杨自道说。
辛小丰和比觉点头。杨自道说,车上我问了小家伙,说如果爸爸都出差,你愿意跟谁一起过。她说,跟姐姐——你们还有更好的托付人吗?
我没有。比觉说,不过,伊谷夏可靠吗?一个没结婚的姑娘。
辛小丰说,还有伊谷春。他们家里也很爱尾巴。
杨自道苦苦一笑,姓伊的要当尾巴的第四个爸爸,我想他早就计划接班了。
比觉长叹一声,小丰,你他妈就不该救他。你这辈子的毛病,就是经常脑筋搭错。下辈子要改改。
当时,我也想过放手。
为什么不放?比觉说。
不知道。但我并不后悔。那天,我和他情况交换的话,他也会舍命救我,事实上,他也救过我。我了解这个人。
你们有友情吗?杨自道说。
我不知道。但是,这是个法律至上的人。对他来说,有没有友情,都不影响他的执业行为。我从心底尊重他。其实,在他手上结束,也值。
比觉又咳了一阵,说,说起来,你就不该不离开那个单位!要不然我们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三人陷入静默。之后,辛小丰拍了杨自道一下,说,我毁了你和伊谷夏的幸福了,只能下辈子还你了。
扯淡!杨自道说,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到这里认识那女孩!
辛小丰笑起来,千里姻缘一线牵嘛,那时,你在我们老家开车,她去西陇看她老哥,上了你车,就那个了。
别傻浪漫了!杨自道说,我们大概还剩多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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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一瓜
间?
辛小丰说,不知道伊谷春和那个记忆超强的吸毒鬼,信息交换到什么程度了。估计那吸毒鬼,回去肯定要调看卷宗,也许会复制一份给伊谷春。如果他们流程正常,又觉得我们没有被惊动,估计最多一两周。更快或者更慢几天,也在正常范围内。
怎么会没有被惊动呢?比觉说,跟过堂一样命令你到他家,我操!连他的妹妹都可能感觉异样了,你辛小丰人精一个还会没有被惊动?也许,他就是感激你救命之恩,在昭示你的全部罪行后,居高临下地,故意放你一条生路吧。比觉吐出一口浓烟,只是那家伙想不到,我们都累了……不想跑了。
比觉的说法,让杨自道和辛小丰耳目一震。但辛小丰很快摇头,说,不,你看错他。他绝不是有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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