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萦绕鼻翼,似有似无,远处一溜挺拔青松亦不能掩其风采。
朱素素往有零星石子的小路走去,两手笼在狐狸毛袖口里,温庭容紧随其后。
抬手拂开梅枝,透白的雪屑洒落在朱素素鸦羽般的妇人髻上,冰天雪地的背影里,曼妙的美人头顶墨中一点白,随风飘浮的绿丝绦扬在腰后,倒是颇有冬韵。
温庭容抿着唇,大约能猜到朱素素要说什么。
行至梅花深处,朱素素踩断了一根枯枝,“咯吱”一声响。温庭容眉头敛了敛,忽然握起了拳头,捏着不安分的披风,脚下的步子也重了,这时的脚印比方才的重得多,一个个凹陷的印子像被千斤重的铁块碾压过一般,深深地陷了进去。
朱素素终于开了口,她瞧着头顶开的正旺的梅花,道:“今年梅园的梅花开的真好——庭容不想跟姐姐说什么?”她忽然转身直视温庭容。
温庭容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深不见底,定定地看着朱素素道:“不知义姐想听什么?”
朱素素也没客气,随手折断了头顶上一株梅枝,拿在手中把玩,清幽的香气浮起,她掐掉一颗红梅,捻了捻,指头瞬间染红,道:“这些时日家中变故太大,事到如今我才理出个头绪来,你替我理一理,看我说的对不对。”
温庭容倒是依旧面不改色,恭立原处,微微低首道:“义姐请讲。”
朱素素平缓冷静的声音响起,在这片清净的梅园毫不显突兀,“我不知红染出事因何而起,紧接着三娘就被老夫人叫去,然后便是谨言媳妇小产,老夫人险些又中风,昏迷三天,随后三娘来闹,牵扯出你和施中翠……这些事发生的都太快了,叫人措手不及!”
温庭容听到这里仍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朱素素打量着他,心情很复杂,明明是她带大的孩子,她却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一样。
搓了搓鲜红的手指头,朱素素声音似是被寒风吹冷了般:“远黛小月这事怕是没人会料到,还有老夫人气病也有一半是为了这事的缘故。抛开这两件事不谈,红染被烫了嗓子赶出去,三娘挨训,这两件事必然会发生,然后老夫人定会问个究竟,牵连出你,再扯出吴大,吴大咬出施中翠。你说是不是?”
这几件事一环扣一环……细细推敲起来,就像被人安排好的一样,不得不叫人胆寒。
温庭容嘴角弯了弯,凉凉笑道:“姐姐未免多虑了,三娘性格如此,主仆不和也是迟早的事,又与他人何干,至于老夫人问到我头上……若不是谢远黛不幸小产让事情恶化,三娘拼命闹了今天这一出,当着众人的面逼迫于我,我也不至于说出吴大的事脱身。况且,我也并不知与吴大相好的正是翠表妹,若义姐真觉得与弟弟干系莫大,那便仔细查查看,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朱素素咬了咬牙,她从未想过与温庭容这般针锋相对过,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道:“温庭容!老夫人如今是没醒过神来,并未细问三娘把红染赶走的具体缘故,若是牵扯到你头上,你又该如何说?!”
若是朱芸查问出来整件事的源头由温庭容而起,又由他结束,便是个傻子也要怀疑到他头上,高门大户的后宅里,哪一个又是吃素的?便是做撒手掌柜的老夫人年轻时候也和婆婆妯娌斗过,并不好糊弄。
朱素素动了怒,一是害怕弟弟会牵涉其中,以后在李家没有立足之地,二是怕温庭容坏了秉性,将来为非作歹,这又是个读书厉害的人,城府极深,若真要做了奸臣,便是朝廷的祸患。
温庭容不惊不惧,拱手道:“既然义姐怀疑,不如现在就去核查,若是确实与我相干,便把我交给老夫人处置或者报官也好,庭容绝无怨言。若是弟弟一身清白,还请姐姐看在多年情分上,勿要咄咄逼我,弟弟寒窗苦读数十载,不会以官声做赌注。”
朱素素心里五味杂陈,信也不信,耳赤道:“红染虽被发卖了,却并不难寻,或是去问三娘,她也总会说出真相,你又瞒得了几时?”
温庭容依旧不气不恼,道:“既然义姐心里有了主意,放手去查就是。庭容问心无愧,自然不怕。”
反正红染已经不在人世,李拂慈经历过这番折辱,对于以画表心意的事,必不会再对人提起,只要他不说,这事又怎会泄露,纵是朱素素再有本事,也撬不开这几人的嘴。
朱素素见温庭容这般底气十足的模样,果然怀疑自己猜错了,放缓了语气道:“若是真与你无关……便是姐姐对不住你了,不该疑到你头上。”
温庭容宽宏道:“不怪姐姐,是庭容没有恪守规矩,早知三娘有这种心思,便该与您提个醒,自然没有后面这许多事。”
朱素素不言语,温庭容涉身其中并不是让她怀疑的主要缘故,更重要的原因是,红染、李拂慈、施中翠,这几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欺负过李心欢!
这场密谈无疾而终,朱素素回到一步堂后心情很是沉重,李心欢来找她的时候,便是勉强着也扯不出个笑脸来。
李心欢趴在朱素素的肩头,顾着双颊在母亲耳边道:“娘,祖母好转了就行了,您别心烦了。”
朱素素顺势托着李心欢的后脑勺,无奈道:“好,娘不心烦,咱们好好把年过完。”
朱芸和谢远黛都在好转,朱素素倒不是为这个烦,怕只怕将来温庭容是个异数……他的话天衣无缝,只怕自己真的去找红染和李拂慈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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