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宫愈发阴冷,太子匍匐在地上悲泣,“母后,儿臣无能……”
韦后面色决然,扶起太子,“其珝,你没错。”一向柔弱的她露出坚毅的神情,“你父皇已对我们母子无半点情分,你舅舅韦翦身陷囹圄,我没有说话,韦毅罢敕爵位,我没有说话,被韦氏家族不理解。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保护你。”她眸色哀婉,长叹道,“这长秋宫形同冷宫,你太子地位朝不保夕,今日佞臣赵亥有恃无恐,随意栽赃,难道你我母子还要坐以待毙?”
韦后凛然铿锵,“你先派人到北郊行宫向皇上禀报,速度要快,莫让恶人先告状;然后你持本宫令符到京畿大营找李贲大将,他曾是你舅舅的部下,深受韦氏恩惠,会听命于你;还有……”韦后眼神决然,“杀掉赵亥,否则你师出无名。”
“母后,我派人禀告父皇即可,调动兵营是否不妥?”太子面露难色。
“其珝,你还顾念父子之情,可知你父皇这次去北郊行宫,甚至都未理会你的请安。若你父皇信你,京畿大营为迎回圣驾;若你父皇疑你,你便取而代之!”最后一句,韦后一字一顿,她已眼眶湿润。
“去吧!”韦后似有眼泪喷涌而出,“母后等你归来。”
太子也红了眼眶,知道这一面,也许就是永别,他郑重其事地再次叩首拜别,“儿臣去了,母后保重。”
夜色下,北郊行宫一片静谧,繁星点点,夜幕掩藏了匆匆赶路的人影。东苑房中却是灯火通明,楚王后背紧绷,听到消息后大惊失色。
“楚王殿下,小的在太子抓捕赵亥时从太子府后门逃出,等到侥幸从即将关闭的城门离开时,已看到声称胡亥谋反的告示张贴的满城都是,金陵城内现已戒严。小的马不停蹄的奔赴到北郊行宫,请楚王殿下明察。”
楚王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他只是命赵亥把蛊术案栽赃到太子身上进一步打击他的势力,想不到太子竟自找死路。他端坐于上,一会儿又起身踱步,这个消息让他紧张又心潮澎湃。父皇年事已高,这几日又卧病在床,太子此刻宣称赵亥谋反,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排兵布阵推演现在的局势,随行圣驾的是京畿营中最精锐的强兵猛将,太子手中则是剩下的京畿营及皇宫禁军,难说有绝对优势……“快,快!请徐相速来见我!”
“殿下,不知深夜召见老臣有何急事?”徐相拱手。
楚王忙起身扶起他,“舅舅,切莫再行此大礼。”他摒退众人,告知徐相他刚收到的消息。
徐相惊骇,不可置信,“殿下可确定?”
楚王目光笃定,“本王安插在太子府中的眼线来行宫禀报,相信金陵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徐相抚须,沉吟片刻,目光精明锐利,“老臣要恭贺殿下。”
楚王会意,溢出笑意,拱手回礼“烦请舅舅多多筹谋”。
徐相铺开桌案上的金陵军防图……
东苑房中的烛火一直燃到天明。翌日,一夜未眠的楚王步出门外,他神彩奕奕,精神抖擞。徐相的运筹帷幄,让他兴奋难耐,一想到那个位子即将属于自己,他的双手就抑制不住的颤抖。
“殿下,该去给皇上请安了,太子的消息很快就要到了。”
“好”!楚王微微整理仪容,在朝阳中阔步向甘泉殿行去。
楚王向溍帝请安,体贴周到的询问病情,令圣心大悦。一派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景。这时,高公公疾步入内,与他平素的镇定自若判若两人,他呈上一本奏报,声音微微颤抖,“陛下,金陵出事了!”
溍帝脸色顿时变得冷峻,他接过奏报翻阅着,脸色越来越凝重,忽的勃然大怒,重重掷下奏报,气急大喊,“逆子!”一时急火攻心,呼吸不畅,他剧烈咳嗽起来。
楚王拾起地上的奏报,一扫,正如昨晚知道的消息,他心中窃喜,表面却不动声色。他慢慢合上奏本,“父皇息怒,以龙体为重啊!太子虽时有不臣之心,但还不至于杀害朝廷忠良,忤逆父皇,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溍帝怒目相对,“朕平生最恨施行蛊术的奸佞之人。太子矫诏,居然敢杀害朕派去的查案大臣?真是无法无天了!”他双眼胀红,怒不可遏。
“父皇,太子就算杀了赵亥,也是君杀臣,父皇息怒啊。”
“君杀臣,君杀臣……谁是君?”溍帝冷冷道。
楚王察言观色,溍帝的愤怒正合他意。“依儿臣看,兹事体大,不妨派人回京查看。父皇还是在北郊行宫休养,太子就算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也会顾念父子之情,不会杀君弑父。”
溍帝面如寒冰,“传朕令,即刻回京。”杀君弑父,这四个字重重叩响他,他挣扎着下床,脚下却无力踩空,跌落下来,太监、宫女一起围上去,一阵手忙脚乱。
“父皇,龙体为重啊!”楚王匍匐在地,重重磕头,额上已泛红印。
溍帝着实力不从心,被搀扶着坐下,此刻,楚王的孝心安抚了他。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其珏,你安排个机灵的人,要快!”
楚王扯了扯嘴角,“是。儿臣这就去办,先行告退。”
溍帝虚弱的倚靠着榻上,吩咐跟前的高公公,“传昭王。”
“儿臣给父皇请安,”自踏进甘泉殿中,李其琒便感到不同以往的压抑感,宫人们皆噤声屏气,本应卧病在床休养的父皇起身坐着,面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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