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的人名里挑出些女官,而这些女官被遣派到哪里也并不能由自己决定。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愚蠢!这些年的傀儡皇帝,他简直受够了!如今,娶个媳妇儿还是要受人支配,为什么他这个皇帝做得这么窝囊?!在承乾宫,太皇太后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皇帝对她言听计从了。她说,“孙子到底不如自己亲生儿子贴心,老身想诏令六王爷回京。”
人人都知道,六王爷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儿子,是先皇最喜爱的弟弟。若不是六王爷与太皇太后母子感情决裂,这皇帝——哪怕是个傀儡皇帝而已,赵庸都不可能得到。所谓血溶于水,母子连心,尽管太皇太后保他皇位十年,尽管六王爷口口声声宣称与太皇太后断绝母子关系,可谁能拒绝皇位与江山呢?只要这个女人扭头对儿子示好,这江山只能稳稳地传递到六皇叔的手上。
他根本没资格与六皇叔比较,更惧怕一旦他们和好,恐怕自己只会命丧深宫——所以,他再一次认怂了。
他要忍,忍到可以亲政,他要斩草除根——不管是这个暂时委屈自己被迫娶来的皇后,还是那个朔州幽禁的六皇叔,他都绝不会放过。
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些秀女,只是歪着脑袋看名单。
清清脆脆娇娇滴滴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皇帝盯着名单看久了,眼睛觉得有些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顾青萝娇羞怯怯的模样。
他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却原来自己的心也会痛。他第一次爱上一个的女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因自己而受死。如果可以,他想补偿,可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有机会了,就算当上了大宋的皇帝,他再也无法给那个女人一片自由的天空了。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是否会真的宁负江山不负卿呢?
秀女们报礼完成后,两位尚仪大人上前拜礼复命。然后,太皇太后便示意皇帝,开始选秀。
依照规矩,凡落选被赐花枝,选上女官被赐玉牌,选上待诏御侍被赐金钗,选上妃子被赏玉钗,而最终的皇后人选被赐宝金凤钗。
此时,引领宫女们各自捧着一个放着秀女闺名牌册的红木方盘,依次缓缓走上高台,按照唱名走到皇帝面前等待皇帝抉择是否赏赐。
皇帝抬手要放玉牌,却听到太皇太后轻咳,便停手不放。只有太皇太后默许无声的时候,皇帝才将玉牌放下。
这种滋味,就像你饿极了,实在忍不住咬一口肉是生的,吃一口饭是馊的一样。
得到玉牌的秀女,大多失望多于欣喜。成为宫里的女官,大多数会在深宫熬到红颜老去,孤独一生,只有极少数才可以侥幸获恩飞出深墙,嫁到宫外的王孙贵府享受荣华。
至于得到金钗的秀女,激动中也掺杂着惆怅。这待诏御侍,注定是皇帝的女人,一旦侍寝就会被封为婕妤甚至美人,预示着一生必然要在深宫中度过了。三宫太后都盯着十二位待诏御侍的名额,谁都不肯退让,耍得皇帝几番放却放不下。
洛派中的易待阁学士之女、程大夫之女,朔派里的王翰林之女还有蜀派里的孙转运使之女都是太皇太后扶持的,都已经被选为待诏御侍。而向太后安排的四个秀女,也都得到金钗。最终,太皇太后与太后对视一眼,默许了朱太妃想要挑选的名额。
两妃一后,显然没有办法这么和谐地解决了。皇帝抬起手要在古筝的牌册上放玉钗的时候,太皇太后、太后与太妃,全部咳嗽起来。偏偏此时,古筝偷偷抬头去看皇帝,紧张得感觉浑身都在颤抖。她与皇帝眼神一个交错,又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那个拿着玉钗的手,愣在半空。
第二个人选,皇帝要放到李锦衣的牌册上去,慌得朱太妃忙咳一声。然后,皇帝又要放到柳如絮的牌册上去,此时朱太妃又咳嗽了一声。皇帝拿着玉钗在手里看着,任凭耳边秀女的名字一个个飘过,等到喊“向明君”的时候,他再次伸出手去,却听到向太后的咳嗽。
皇帝的心里,憋屈到极点,有几位翰林大人也面露不忿之色。一旦被选为妃子,便无缘皇后,因此三宫娘娘的眼神都紧紧盯着皇帝。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天大笑一声,然后徐徐站起身来,先走到太皇太后眼前,伸手将玉钗晃了晃,抓起她的手放进去。他脸上挂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蔑笑着转过身,又走到朱太妃身边。
太妃站起身来,眉头深锁,很想开口让他冷静,却静静地呆立那里。皇帝仍旧面无表情,直直地将另一个玉钗塞到她手中,便扬扬手转身离开。
她看着皇帝一步步走下高台,心中开始发慌。
一个少年皇帝,面对大殿上的臣子,垂头待命的秀女们,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来。
“皇帝站住!”太皇太后的脸,已经被气得由青转白。
皇帝站立不动,扭转身子摊了摊手,“奶奶,您让我站住,我就站住,您要我走,我就走,您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您让我走三步,我不敢走两步,朕是大宋的皇帝,您是大宋的奶奶。孙媳妇您看着办,什么时候洞房,您给孙子说一声儿就行!”
太皇太后完全没料到皇帝会有这样的胆量,竟在大殿之上这样忤逆自己,难道这皇帝真的是不想坐龙椅了么?
群臣们窃窃私语,秀女们是挤眉弄眼。太皇太后无法忍受皇家权威被扫一地,她强自收回怒色,呵斥道,“皇帝,就这样一走了之,这皇后还要不要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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