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收一季麦子,使我们本来都不富裕的生活变得更加困难。陈玉米马马虎虎能吃到接上新玉米,糊口问题还不太大,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经济来源。我上学需要钱,买油、盐、酱、醋需要钱,以前,这些开销都是靠卖粮食换来的钱来应付,这时,奶奶一点粮食都不舍得卖,别说其它开销了,就连买油、盐、酱、醋的钱都断了,吃饭时顶多拌点凉菜,拌菜里除了放点盐,再不放其它调料,就连盐奶奶都不舍得多放,每次都是用筷子在盐里戳两下,再在菜里搅搅,比原来吃香油还吝啬。有个头疼发热的,我和奶奶都是硬抗着,这时要是得个大病的话,只能听天由命了。可是,奶奶总说天无绝人之路,奶奶为她这句话也付出很多行动。奶奶忙完地里的活就在家里瞎折腾,让我看来是瞎折腾,但奶奶说她是在找钱路。她把压在柴禾垛下面的玉米棒皮子全翻腾出来,把里面稍微白一点的分出来,然后又是洗又是晾。我问奶奶弄它干啥,奶奶说把它编成座垫,拿到城里可以卖钱。我说现在人家城里人都坐沙发了,谁坐草垫子呢。奶奶说百货中百客,只要编出来就有人要。我说不服奶奶,也不管了。奶奶干起来还真上心,除了做饭的时间,她一坐就是一天,有时连做饭的时间都忘了,弄得我下午上学都差一点迟到。奶奶忙活半个多月编出来十几个座垫,趁邻居进城的时候她搭车去了县城,她走时满怀信心,说要是把座垫卖了就给我买个烧饼吃,临走时还喜盈盈地嘱咐我这嘱咐我那,可是,下午回来时她却一言不发。我数数座垫,拿回来的和带过去的一样多,我既替奶奶难过,又有点幸灾乐祸,我说:“奶奶,我说人家城里人都不坐这个,你还不相信,现在信了吧,您忙活这么多天白忙活了吧。”奶奶也不看我,低着头轻声说:“谁说的,不是没人要,是人家嫌咱做的不精致,你说,一个垫子嘛,能坐就行了呗,还非要精致,真是想不通。再说了,我觉得我编时挺仔细的,怎么就不精致呢,城里人真是毛病多。”我给奶奶找出来一本书,上面都是用植物制作的各种各样的工艺品,有的是用麦秆制作的,有的是用玉米皮制作的,有的是用竹子制作的,有的是用葫芦制作的,还有用我不认识的植物制作的,奶奶看罢羡慕地说:“这么好,人家都咋弄的呢。”虽说奶奶嘴上没承认她做的座垫粗糙,但心里已经承认了,从此,再不提编座垫的事。座垫没卖成钱,奶奶又在院子里扒起来,扒来扒去也没扒到能卖钱的东西。奶奶围着那棵老榆树转了一圈又一圈,我不解地问奶奶干啥呢,奶奶不说话,又用手围着树身拃过来拃过去,然后说:“叶子,你说这棵树能卖多少钱?”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奶奶叹口气,说问我也白问。她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好几天,后来又把王爷爷叫过来,王爷爷用手掌围着树身把划几下,又朝上面看看,然后说:“要论粗细,这棵树能卖个好价钱,但是,这树身子不直,中间又有几个节子,不能当大材用,只能锯板材,我估计卖不上好价钱。”奶奶说:“我想着现在我们家就数它值钱了,看来,指望它也不行了。”王爷爷说:“不刨,它还是一个好凉,刨下来它还真用途不大。”本来奶奶就不舍得卖那棵老榆树,经王爷爷一说,奶奶更下不了决心了,最终也没卖掉那棵老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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