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天气阴沉沉的,似乎是又要下雨。这天,都入了秋,还雨水不断,就像梅季似的,到处湿嗒嗒的,走路都得小心踮着脚走。上次吴妈妈摔了一跤,到现在还拐着脚走路。
苏暖一大早起来,想着今日在家休息半日,昨日在铺子里忙了半日,两条手臂酸得不行,累得够呛!
小荷端了铜盆过来,正提了瓦罐,要往里兑热水,苏暖抬手阻止,挽了袖子,整个把脸浸了下去,冰凉的水刺激了,一个激凌,才觉舒爽。
伸手接了棉巾,擦干了,伸了个懒腰,就听见两个丫头在门前廊下嘀咕。
见她望过来,停了话头,忙小跑上前,雯月:“小姐,可是要什么?”
苏暖歪头,眉上有水珠滴落,她笑着:“嘀咕什么呢?你俩,神神秘秘的。”
雯月望了一眼雯星:“没什么。就是......小姐不听也罢!”
又嗫嚅了一下:“那个昨日放榜了。”
“嗯!你说!”苏暖撩了一下额前的发,有几缕打湿了,她捋了一下,一手的水。
小荷递过棉巾子,苏暖擦了一下水,双目瞟着雯月。
她约略猜到了雯月要说的话。
果然,雯月瞥了她一眼,飞快低下头去,说:“五少爷落榜了!”
苏暖手一顿,说:“是么?就这事?进士本就难考,下次再来呗!哪有人一次就中的?行了,散了吧,这事别再私下嘀咕了,要叫二舅母听见了,可就麻烦了!”
雯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下,忙称是。
这话不假,韩氏什么性子?这要真被她听见了,即使不拔了舌头去,也得扇个满脸开花不可。
几人忙去收拾脸盆一应东西。
苏暖看了看日影,想着,今日得空,往金氏院子里去一趟。回屋抓了一双鞋垫子,唤上小荷就往外走。
园子里,草木偏黄,却不萧瑟。又有许多四季常绿乔木,倒显得几分秋日的生机与喜意来。
苏暖提着裙摆,一阵快走,眼看要到重阳节了,不知金氏可会进宫?
自上回见了师傳后,她的一颗心就破了一个洞似地,漏得慌,明知道不能急,可还是发慌。
见是不能了,听一听也好。距上回慧姑带来的消息,又有些时日了。
园子里有一架夹竹桃,粉色的花,一簇一簇的,正开得热闹。
苏暖停了脚。
花后闪出一人,叫了一声:暖妹妹!
正是郑卓锋。
但见他一脸青灰,眼睛也似布满了血丝,见到苏暖,眼睛亮了一下。
苏暖下意识地开口:“表哥这是要往哪去?”
一边示意小荷,两人准备往前继续走。
“莫非妹妹也嫌弃我了,看我笑话不成?”郑卓锋脸色一灰,抬起的手颓然垂下,说了一番话出来。
苏暖脚步一顿,回头,正色:“表哥这是说哪里话?俗语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次不成,下次再考就是,说不得好好准备一番,下回就能蟾宫折贵。表哥切莫妄自菲薄!”
郑卓锋登时面露狂喜,眼里刹时神采飞扬:“真的么?我就说果然是妹妹了解我!暖妹妹,你放心,今次是我懒怠了,回去,我必好好准备,争取来年进入三甲,也给你挣回气,让那起子小人看看,我郑五也不是那等银样蜡枪头……”
苏暖打断他:“好好说话!什么叫给我挣回气?你是替你自个儿,你们二房,不,整个郑家争气。别攀扯上我,回头叫二舅母听见了,又得上我那闹去。你快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说着往边上跨了一步,小荷忙跟上。
“且慢!”
郑卓锋一步拦下她,双眼发亮,定定瞧着她,“小荷,你一边去,我与你家小姐有话说!”
小荷抬头看了一眼苏暖,正想开口。
“不必!表哥有话请说!”
苏暖快速说道,下意识望了一眼身后长长的甬道,此地僻静,但保不齐就有人过来。这郑卓锋这幅神情,她约略猜出几分。
想着每回韩氏的反应,本待不理,又见他巴巴地一双眼睛小狗似地瞧着自己,心一软,想着上回大相国寺多亏了他相帮,自己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
遂叹了一口气,说:“你有什么事?快说罢?”
郑卓锋左右望了一望,忽一把伸手,攥住苏暖的手臂,喘息着:“妹妹可知我的心?”
苏暖一惊,忙甩了他的手:“你又说昏话!快放了我去。这话岂可乱说的。表哥忘了,我还未及芨呢,这话不该对我说。我可真生气了!”
郑卓锋大急,提了声音,顾不得小荷在旁,赌咒发誓:“妹妹你莫不是不信我?我对你的一片心,日月可昭,只要妹妹应了我,我定回去苦读。母亲先前应了我的,只要我中了进士,就许我娶你......”
“我不应!”
苏暖一句打断郑卓锋的话。
她掠了掠因挣扎而披散的发丝,看着郑卓信那愕然不信的样子,知道今儿不把话给他说透了,说明白了,恐他不死心,还会来纠缠。
她看着郑卓锋,狠心地:“五哥!或许是冬姐儿之前哪里有做得不妥,让你误会了。但是,五哥应该知道的,冬姐儿是拿五哥当亲哥哥看的,与二哥、三哥、四哥一样的。五哥人中龙凤,必定有那大家小姐排着队等着五哥上门提亲。到时,冬姐儿定给我五哥五嫂一份贺礼,多的没有,但绣一套喜帕定是有的。”
她一口气说完,瞥了一眼郑卓锋,见他张着嘴,脸色青红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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