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贞十年三月,元帝公布了瀞姝贵妃怀孕四个月的消息,同时拟令毅亲王白辅、神策将军燕击天同皇长子白莽共同监国,自己与蠕蠕国师鬼该日日沉迷丹房,许久不曾出现在人前。
消息传到各国,国君们纷纷嗟叹不已,谁都知道,大幽与七洛的战争,就要以不见血的方式打响了。
外界风云诡谲,人间仙境般的芈灵山却保持着那份古朴安然,神无淫遥控着风爵把握漠南大势,自己却带着妹妹安心在山上品茶弹琴,不亦乐乎。
神皇直到此刻也没有放神无心下山的意思,恐怕是对她之前的表现十分不满,不让她再次介入大幽的事情中去,这对神无淫和神无泪来说,都是好事,只是二人高兴的原因不同罢了。
事实上,神无心的状况已经越来越差,神志不清的时刻时有发生,现在即使放她下山,领兵打仗也是不可能的。
月爵往汤里撒入最后一点药粉,用勺子搅拌好了,准备给神无心送去。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月爵转头,却见到目光冷峻地神无淫正审视着自己。
“你往汤里加了什么?”
月爵没想到神无淫居然怀疑到了自己身上,然而看他那表情已经是确定了自己给无心下药的事,想了想,觉得事到如今,自己也是骗不过神无淫的,也就老实回答了,“是天魔丹。”
天魔丹,增长内力的灵丹,长期服用,可致人产生幻觉,扰乱心智,最终堕入魔道……
神无淫眉头微皱,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暗中加害神无心的居然是当年她拼死保下的月爵,她最最信任的月爵……
“无心用天魔丹多久了?”
“从蠕蠕回来,有两年了。”
神无淫走到月爵面前,看着托盘里的饭菜,最终没能忍住,一手掀翻了它们,发出“哐啷”的响声。
额上青筋跳动着,因为气愤神无淫连声音都变得暗哑,“为什么?”
月爵任汤汁洒在自己身上,避也不避,只答道:“是神皇的吩咐。”
“你的命是无心救下的,怎么你却成了父皇的人?”神无淫的头就快贴到月爵的头,眼神凌厉地审视着她。
月爵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抬头回视着神无淫,讥诮的眼神几乎要刺穿神无淫绝美的面容,“你们是神皇的孩子,可你们心里都恨他,我没能成为他的孩子,可我爱他。”
神无淫听完这话,觉得月爵就是个疯子!
神一恕,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的男人,甚至对待自己的爱人都能毫不留情,居然会有人爱上他?而且这个人还是一向严谨克制的月爵?
月爵猜出了神无淫心中所想,却坦然道:“你觉得我疯了也罢,恶心也罢,主子服用这药多年已成事实,从大幽回来主子状况已经恶化,现在,恐怕已经回天乏力了。”
“她在七洛这么多年,只对你一个人好过,你就一点也不后悔?”
月爵自嘲似得笑了笑,清秀的容颜却带着丝丝痴狂,“她疯了,神皇才可以堂而皇之地得到她、占有她,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她马上就能实现,我为什么后悔,我为她高兴——只有她疯了,你们所有人才会毫无保留地爱她不是吗?”
“你……”
就在神无淫和月爵对峙之时,芈灵山的中殿突然传出一阵打斗声,接着便是凄烈的惨叫声回荡起来。
神无淫暗暗觉得不妙,甩开月爵,纵身一跃,来到了中殿。
推开殿门,眼前的一幕让神无淫心中一紧——四周全是被肢解的仆从的尸体,鲜血朝自己脚下蜿蜒而来,神无心一身黑衣坐在中央,漆黑如瀑的长发因染了血纠结成一团垂到地上,脸上被溅上的血点像是罂粟一样诱人沉沦,黑色的瞳孔不带一点温度。
“你来了。”一柱光落在神无心身上,愈发显得她脸白如纸,不似活人。
神无淫走上前,坐到了神无心身边,将神无心搂到自己怀里,用手轻柔地为她梳开粘连的长发,“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在血肉横飞的屋子里,神家兄妹安然地聊着天,互相依偎着,仿佛这只是一个温暖的午后,哥哥安慰着闹脾气的小妹。
神无心整个人侧躺在神无淫怀里,将头贴着神无淫的胸膛,听着从那里面传出的“咚咚”的心跳声,觉得之前的躁动似乎都被安抚了下来。
这些天,她发疯已经不止一次,每次都是这样,神无淫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搂着自己,轻吻自己的额头,好像自己是她最最珍贵的宝物……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神无心眼角含着泪,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疯了……”
“不会的,”神无淫用下巴抵着神无心的头顶,“你没疯,哥哥会治好你的。”
“哥哥?你不是我哥哥,白莽也不是我哥哥,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叫燕云哲,他已经被我杀死了,我骑着马踏上他的身体,把他踩成了一团肉酱……”
神无淫更加用力地抱着她,感觉自己神无心确实疯了,身上的煞气强烈到凭借芈灵山的先天阵法也压制不住。
“找几条铁链,把我锁起来吧……也不要为难月爵,放她离开……”
“你知道?”
“不久前才知道的,”神无心笑了笑,“我在这方面不太聪明,不过还是猜出了一点。”
神无淫心中一阵悲哀,还是像用老方法激起她的斗志,“大幽已经宣布神无真怀孕的事了,你再等几天,大幽就是我们的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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