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她十六那年,父亲想将她嫁入王家,那王公子好|色败家,妾室通房不少,还时时上妓馆。安若晨自是不愿嫁的,但她不能与爹爹明说。她用上王家做客与王家小姐玩风筝戏耍的机会,探听到王家生意似乎亏了不少,小姐院里每月的月钱少了,发的衣料子等物也不如从前。安若晨寻了机会趁无人偷偷进账房看了账本,确认无误,然后故意跟来她们安府制衣的衣娘漏嘴了王家的事。那制衣娘也是对此事略有耳闻,毕竟城中大户制衣多是找她家铺子,用什么料能花多少银子,她自然知道,经安若晨这一说,便添油加醋又到别处说去了。
于是安府的婆子知晓了,仆役知晓了,安平便也知晓了。这事当然也传到了安之甫的耳朵里。安之甫仔细一打听,果然王家是个外表风光实则没甚油水的。安之甫可不愿吃这亏,当即找了个借口退了婚事。
安若晨记得那时自己躲过一劫后的喜悦心情,仿似昨日。可似乎又甚是遥远了,仿似上一世。
她自以为有些小聪明,自以为有些小运气,自以为有将军贵人相助终会逃出这老鼠窝。可是最后,竟是如此……
安若晨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她听到了母亲的哭泣声,她说娘,莫哭,女儿挺好。但话音未落,却又听到了那个投井自尽的丫环的惨叫,她记得那惨叫,她奔过去,看到了那口井,但她不记得那丫环长什么样,她知道她不该去,但她仍到了井边往下看,井里很黑,可她竟然看得清楚,水面浮着一个人,那人忽然翻过身来,却是她自己,是她安若晨的脸。
一瞬间,她似乎不在井边上了,她在井里,在水中。她喘不上气,她要死了。然后她又听到了四妹的尖叫,甚是凄厉。
“莫碰我妹妹!”她怒声喝着,也不知怎地又不在水里了。她手里变出匕首,她什么都没有想,只一把将四妹拉至身后,用匕首狠狠捅向面前那老男人的胸膛。她甚至不知道那是谁,没看清是不是钱裴,她一刀接着一刀,血喷溅出来,喷进了她的眼睛里。她放声尖叫,大声叫,她发现血是她的,她的眼睛鼻子嘴里,全身上下都在流血,她尖叫着,完全停不下来……
“小姐!小姐!”
安若晨猛地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地用力吸气,缓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做梦。丫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小姐,做噩梦了吗?”
安若晨茫然地点点头,神智一点点慢慢归位。是梦!却像真的一般!
这一日安若晨病了,一觉醒来,发现冷汗又浸湿了衣裳,头重脚轻,眼睛发疼,嗓子也哑了。婆子帮她报了病,请了大夫来瞧,煎了药与她喝。她没有出屋门,安若芳却是跑来看她。
安若芳看上去毫无异样,想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安若晨默默祈求老天,望爹爹与那钱裴谈好,容安若芳晚几年进门。
“姐姐怎地病了?”安若芳用她新绣好的帕子给安若晨擦了擦脸,“这是我新绣好的,送姐姐吧,姐姐你要快些好起来。”
“好,姐姐很快便好了。”安若晨微笑着摸摸安若芳的小脑袋。之前她将安若芳送的钱袋还回去了,小姑娘有些不高兴,可听到她病了,却还是为她忧心。她的亲人里,也只有这个妹妹对她真心实意地好。她这么小,才十二。
离十月十五还有五日,安若晨心里很难过,她不能逃了。
她要嫁给钱裴,为妹妹拖上几年。这几年她再想办法,给四妹张罗一门好亲。她不信这中兰城就再没有能娶四妹而又压得住钱裴的。对了,龙将军。爹爹用心巴结不就想攀上龙将军吗?龙将军的话他不敢不听的。她是逃不了啦,她要再找机会厚颜去求龙将军,龙将军出面,为四妹说门好亲。他手下这么多部属,或是他认识的其他好人家的公子,他定有路子的。她给他磕头,她再求他,让他救救她妹妹。还有几年时间,怎么都得十五及笄才出嫁吧。三年,三年够了。她拼了命也要在三年内把事情办成。
她不能逃,不能死。如若最后仍是不行,那她……她忽然想到梦中的情景,害怕得身上一阵发冷。
这一日安之甫没有归家。安府没什么事发生。安若芳陪了安若晨一日。
第二日安若晨好了许多,她听说安之甫一|夜未归,有些期盼,又有些害怕。中午她在自己屋里用的饭,今日安若芳没有来,安若晨没在意。她满脑子盘算着怎么办,除了龙将军,城里还有谁人能说上话的?
这时候丫环忽然进来报,说四小姐不见了。安若晨吓了一跳。细细一问,竟是安之甫中午回来了,不止自己回来,他还带回了钱裴。两人谈笑风生,喜气洋洋。安之甫召了各房去宣布,安若芳和安若晨同日出嫁,同进钱家门。因着安若晨生病,所以没叫她过去。
宣布婚讯时安若芳就在当场。究竟是何情形丫环说不清,她也是听别人说的。总之安若芳吓到了,不知是起了口角还是怎地,竟吐了钱裴一身。安之甫当场给了她一耳光,喝令她退下。安若芳退下了,再然后,便没了踪影。
“现下大家伙儿正到处寻她呢。”丫环道,“门房说了,未曾瞧见四小姐出门。那定是躲在府中某处了。”
安若晨听罢,速速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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