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若凝脂,手如柔荑,华服少女提着裙摆迤逦而来,繁复云锦下裙上附着一层薄纱。
微风隐隐拂过,打着旋掀起她半透纱裙,纱裙被风吹得纷纷扬扬,轻巧的料子散开柔美的花,半遮半掩更显得身段窈窕,仪容绝丽。
她领着身后侍女提步走来时,裙角漾成一朵富丽牡丹,裙角轻动,微微露出精巧足尖,足尖上镶嵌的白玉泛出莹润白光。玉足在云锦裙下浮浮沉沉恍若缓缓移动而来的一对莲花小舟,脚步旖旎似要荡尽世间一切湖水,绝色不可言。
她身旁的男子吊儿郎当地晃着一把花里胡哨的折扇,折扇上涂了大片大片浓妆艳抹的各色美人和花枝。男子生得高大威猛,五官轮廓略深,本也算个有容貌的公子,但眉宇间的狎呢之色却浓郁不散,不甚端正的目光在薛府里四处游走,直到落在垂头不语的陈云时,见着她修长细腻的脖颈后,两只猥琐眼睛便死死黏在她身上再也不肯移开。
男子那厢仪态不端,却更衬得他身旁的华服少女落落大方,雍容华贵。少女螓首蛾眉,冰肌玉骨,乌若鸦羽的青丝用金冠束成朝天髻,珠翠钗环穿插于发间,臂弯里搭着刻花掐丝披帛,一身艳光震得薛老太太和张若芷纷纷看直了眼,再说不出一句话。
薛老太太带来的一帮哥儿姐儿们何曾见过此等架势,别说是这侍女成群的仪仗,就是连这贵气十足的姑娘身上穿的一件衣衫都完全抵得过他们县令府一年的俸禄月例,再瞧这姑娘的容貌,天仙似的一个妙人儿,他们又何曾见过及得上她一半容色的女子
薛老太太被姜鸢惊得说不出话,眼神反复示意张若芷,试图从张若芷得到来人的身份地位。可张若芷也是从小长在安和县的小家碧玉,哪里上过京城见过这些肃京里的金枝玉叶。安和县是不仅不能上供朝廷,反而还要靠国库拨银两才能维持的小地方。父母官的俸禄还要依赖搜刮民脂民膏,养尊处优的日子是她在闺阁时就想也不敢想的,张若芷暗暗握紧了手里被她攥得发皱的香帕子,对薛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
薛老太太在皇家郡主跟前和儿媳眉来眼去已算是失仪,薛茂心中霎时惴惴不安起来。他私下里听肃京里有人传言这位恭仪郡主虽然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但手段狠厉绝非一般人所能及。
长公主容璇自小就养在太后膝下,太后于情于理都喜欢她更胜过旁支所出的陛下,若先帝并未立嫡在前或长公主非女儿身,那也是应继承大业的储君,故而长公主表面上一派兄友妹恭,暗地里实则怨恨陛下久矣与陛下有些不对付。
长公主是被太后宠坏了的金枝玉叶,凡事都不喜用脑子,亏了生下恭仪郡主姜鸢才在姜鸢的帮衬下知晓瞻前顾后。恭仪郡主随父亲姜复,行事雷厉风行,又不妇人之仁,替父亲出点子惩治手下细作时毫不手软,竟意外得了陛下青眼。在她跟前失仪比冲撞长公主更悲惨,因长公主惩治人起码还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要是栽在恭仪郡主的手里,那么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薛茂心中惶恐,生怕惹怒了面前这位杀人不见血的祖宗,他将头压得更低,头都快弯到地上,惶惑道:“郡主来访,老太太近日才来了安和县未曾见过郡主这般的金枝玉叶,不免就有些恍惚,烦请郡主不要责怪。”
姜鸢抿唇只是笑,也未抬手让薛茂免礼。薛茂不是青葱少年人,腰腿不比年轻时候健壮,此番艰难地弯下腰,肩背和腿脚都酸疼万分,他的额角渐渐渗出薄薄水汽。
姜鸢柔和的目光在薛沉璧脸上转了转,小姑娘身量不足,五官稚嫩尚未张开,也不知今后会长成什么样子,肖似谁。她眼神明明灭灭数次,半晌才施施然抬手免了薛茂的礼,嘴角慢慢开出温婉的花朵,花朵愈开愈烈,停在她唇边,如同一株静丽悠然的白牡丹,她温声道:“管家急匆匆要来和本宫解释莫非是对本宫有什么误会本宫又不是那吃人的洪水猛兽,怎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就降罪于你,老太太年长尊贵,便是让一让也无妨的。”
薛沉璧看着“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的姜鸢只觉万分刺眼。她对自己施鞭刑和凌迟时狰狞毒辣的神情历历在目,每次回想起来,薛沉璧觉得背上和四肢都疼得慌,甚至有血水从伤口缓缓滴落的错觉。
姜鸢的里子其实就是个睚眦必报,阴险疯狂的女子,心胸狭隘却能装得这般高贵纯良,薛沉璧暗忖她心机不是一般之深。
有些人生来就是应当光芒万丈,俯瞰天下的,这道理就譬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以前,薛沉璧只是小小的侍郎之女,她姜鸢是高高在上的皇家郡主,身份差距也无什交集。可当她终于成为京中贵女们奉承的丞相之女时,姜鸢倒成了她的庶姐。薛沉璧虽蛮横,但对于姜鸢的厌恶仅仅在于长公主插足她爹娘之间,死皮赖脸嫁进丞相府,她碍于姜鸢身份也并未加以羞辱。薛沉璧本以为她会和姜鸢这样磕磕绊绊打打闹闹下去,姜鸢却忽然被南安侯认回寻至府里恢复公主之身,名正言顺嫁给容庭那厮不说,还为了曾经那些不足为奇的过节虐待她致死。
自薛沉璧宫宴那晚偷听到姜鸢的大计后,她有时都会寻思姜鸢根本就是冲薛府和南安侯府来的,什么雍容大度,什么如胶似漆,除了她对姜府的感情之外,其余的声泪俱下都是假的。
张若芷对盼春使了个眼色,盼春得令,即刻去后院将薛忖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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