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也不算谎话,自来到这个时代伊始,哪怕环境再恶劣,她也没有受过伤生过病,反倒是张偕身上大伤小伤不断。
张偕没说话,将她额上已经贴热的帕子拿了下来,到外面换了一条贴在她额上,冰凉的感觉瞬间钻入四肢百骸,身子下意识一颤。
张偕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和的脸孔里满是担忧:“你先歇着,我去唤媗儿过来照顾你。”
“那你去哪里?”谢同君怔了一下,一把拖住他。
张偕将衣物整理好,取过一旁的大氅换上:“我去找军医,总这么硬挨着也不是办法。”
“我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谢同君拉住他宽大的广袖,身子往床榻里边挪了挪:“近来军中冻伤饿伤生病的人不在少数,草药只怕早就用完了,你找他又有什么用?反正发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天不就好了吗?你来陪我躺一会儿,我都要冻死了。”
张偕低低叹气,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在她身侧躺下,将她完全纳入怀里,身子紧紧贴住她的,低喃:“快些睡吧,我在呢。”
谢同君点点头,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
第二日醒来,她只觉得满身是汗,身上像是抱了个火炉,热的要死。张偕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双脚盘在她脚上,将她的脚包住,上身与她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谢同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旁边张偕已经一把将她揽住,低声问:“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独自一人醒来面对两人如此纠缠的睡相还好,这会儿醒过来,面对着张偕脉脉含情的注视,谢同君一张脸“轰”的发热,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偕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到她额上,惊讶道:“怎的热度反而还高些了?”
谢同君更窘,一把将他的手拉下来,没好气道:“我的烧早就退了,不必你瞎操心。”
张偕淡淡扫她一眼,披衣而起,轻声嘱咐她:“你先躺一会儿不要动,我去烧一桶热水过来给你泡个热水澡。”
谢同君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浸透,这会儿当然不可能出来受冻,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便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屋里热气寥寥升起,张偕正提着一只桶往浴桶里倒水。
“嗳,真的有热水?”谢同君一双眼闪闪发亮,挣扎着要起身。
“你别乱动。”张偕一把抄起她身子,窘的谢同君连连挣扎:“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先出去!”
他却不理她,只将她丢进浴桶,到一旁的床榻上为她找出干净的xiè_yī亵裤放在席上,悉声嘱咐:“莫要贪舒服泡太久了,小心受凉。”
谢同君哪管他在说什么,等他一出去便脱了里衣,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罢衣裳,瞥见整整齐齐摆在榻上的一叠衣裳,再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除了床榻,屋里所有的箱子案几都已经不见踪影,就连他时常看的那几卷竹简如今也寻不见踪迹了,想必早已成为她洗澡水下的一把柴火。
书籍在古代是极为珍贵之物,没有哪个读书人舍得烧书,真是难为张偕狠的下心来,愧疚、感动、欣慰、甜蜜……瞬间充斥了她的心,可下一刻,她又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古代的男子向来尊奉男尊女卑,三妻四妾更是常态,张偕以后势必会走上一条为官入仕之路,正如余姬所说,以后官场往来,他身边肯定少不了各色姬妾相伴,张偕为人最是圆滑老到,会为了她而放弃官场的种种人情往来吗?
更何况,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可张偕呢?
他们之间隔着千年的距离,隔着跨越不过的人生观念,还隔着一个迟早可能会揭开的身世之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真相大白于世间,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还会安安稳稳的被她攥在手心里吗?
她爱他……可她真的可以继续沉迷在他的温柔里不可自拔吗?
屋里蒸腾的热气渐渐散去,冰冷的空气几乎攫住她的呼吸,教她再也喘不过气来。
“同君,你好了没?”外面传来张偕的轻唤。
“好了。”谢同君收回心底翻涌的思绪,怏怏的应了声。
“不舒服?”张偕看她面色有异,伸手探到她额上,眼里是毫不隐藏的关心。
那个从前总是摆着一副和善温柔面孔的张偕,在与她日渐相处的过程中,逐渐舍弃了那层虚浮的面具,变成了一个触手可及的人,而她则在日渐亲密的关系中,渐渐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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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午,这场让人绝望的大雪终于停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再继续下雪的倾向。帐外野旷天低,寒风凛凛,众人却像打了鸡血似的,高呼着在雪地上跑来跑去,甚至有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大喊苍天有眼。
新军弹尽粮绝,饥寒交困,最终放弃了攻打平西郡的打算,转而退守通州,保存有生力量。
在这场天人决战中,新军虽然撑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候,然而桓如意却在此刻突然病倒,众人心里又是一沉,刚刚放下来的心再次无端的揪紧了。
历经千辛万苦,一路跋涉,回到通州之后,张偕陈容一通忙活,又要部署军中事务,还要张贴檄文,征集大夫为桓如意看病。
檄文颁发三天,却无一人回应。据说桓如意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不能下榻行走的地步,下面已经有好些人蠢蠢欲动,盘算着些什么。
自桓如意称王,董云已经沉寂了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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