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沈栖跟着无意义的喃喃了一句。那为什么……还会当着众人的面举箭射杀此人?他该知道,安绥即便是举着匕首,也绝不肯能再伤害自己的,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安绥到底是广陵王之女。广陵王在边关手握重兵,稍有不慎就只怕会……圣人虽然此时抓了广陵王妃,可这真要定罪还要审上一段时日。倘若现在人死在了,岂不是还要牵累上镇国公府,甚至是他自己?
然而裴棠哪顾虑得这么多,只觉她亏欠沈栖颇多,种种恩怨情仇何尝不是自己引出,而她却成了最受伤的那个。上一世是叫白蘅算计丢去了性命,这一世……他绝不可能再容此人伤害沈栖。
沈栖得知还有这样的原委,心中震动之余五味陈杂,忍不住鼻子发酸。她抬起头深深的看着裴棠,竟也如他先前一般,哽咽于喉,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都不抵一望。
周围乱成一团,便有人要过去不断来回报外宅的情况,而镇国公府的一众老少妇孺都被集中在了此处。
裴井兰看了看那两人,低头看着怀中抱着小哥儿,心思一转不由想到了某人,不知他身处何处。当日沈简假意投诚,却暗中收拢了不少证据,不知道如今赵王叛乱会不会先抓了他去……
而再远些的墙角,是大房的沈氏同着那两个儿女,她自是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不必说,那裴娆知道一切乃是自己娘亲安排,心中愧疚难当,何况她经今日这事也仿佛豁然想开,随着安绥一死将束着自己的结都解开了,扑入沈氏怀中哭道:“娘……女儿再不任意妄为!”她心中这时已经做了打算,要断了宋府的亲事。
裴昭闻言侧过头,看了一下自己娘和妹妹,一张脸也是黯淡发白。
再看二房那边,也都是人人脸色神情更是神色不安。
忽然有人叫了一声,“七小姐呢!”叫唤的是裴姗自己的使唤婆子,方才得了消息自己就眼巴巴的跑了过来,也没去留心自己主子,实在不算是个忠心的婆子魔xìng_yóu_xì。这众人聚在这边有一阵了,才发现裴姗不见了。
楚氏的脸色便有些难看,她看向老夫人,更是后悔不及。想她虽不是是裴姗的生母,可总归还是嫡母,这般看护着庶女,反而是教人说闲话。“还不去找!”
那婆子害怕得紧,外头又是有多少兵马在,如何敢出去。何况那裴姗平日里待她也不客气,多少打骂不说,一不痛快了就想着花样来折腾她们。婆子面上虽然应了这话,可这刚走了不多远就猫身钻入了一个隐蔽的地儿。这时候都是叛贼,她也不肯为了裴姗这么个刻薄的主子而丢了自己的性命。暗自盘算想着,她做这些也没旁人知道,只消到时候回去说没找到就成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前头就有人来说老国公带护卫已经将人逼退了出去,只是恐怕府中还有小股反贼没清理干净,让众人还留在这处不要轻易走动了。
裴井兰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她心中烦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压得人心中闷闷沉沉的喘不过起来。其实,亦或许她心中是知晓的,只是当下还不愿意正视而已。
“老夫人——”忽然从外面疾步而来了一个年轻男子。裴井兰的心骤然急跳了几下,此人可不就是沈简。他怎么回来?
沈简从外头一进来就将目光落在了裴井兰的身上,等见到她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更是径直往老夫人那边去了。“老夫人,在下奉恒亲王之命来镇国公府一道平乱,可府上……府上七小姐被乱贼掳劫杀害……”
老夫人方才听见说裴姗不见,心中已经生出了不妙的念头,可听说人死了还是心中被重重击了一下。楚氏更是大为失色,危难关头竟然将庶女丢了不说还死了……这要追责起来,她实在是逃脱不开的。她哪里还敢露出什么声响,恨不能如今挖了一个坑将自己彻头彻尾的埋了进去才好。
“恒亲王?”
沈简道:“圣人惊闻赵王生变,这才封了先帝皇子为恒亲王,如今正在带着宫中禁卫平乱。”他之前听闻赵王异动便想要立即来镇国公府确认裴井兰的安危,得知镇国公府的正被乱贼头一个冲入,更是迫不及待。沈简混迹官商两道,察言观色最是厉害,也早就看清楚了当时宋焕章眼中的浓烈担忧,联系之前他跟镇国公府的事,沈简也不能猜出他的心意。
然而……
沈简的目光才敢触及那边,就跟裴棠对视了一眼,如何不能体查出他其中暗含的凝重和防备。如此,沈简就更是了然了。
方才的话,裴棠听得一清二楚。宋焕章的心意他怎会不知,当初他几乎带着沈栖离京……后来虽他一人去了西北,可每隔几日就有信递入镇国公府。
上一世,裴棠潜心功名以致许多沈栖的事他都顾及不暇,而那宋焕章虽先得几分优势却被权势所累,他心中还有旁的更紧要的事,就注定处处都受羁绊,自然不能跟自己一般全心待沈栖。裴棠更是认定他和沈栖是宿命姻缘,根本不容旁人介入其中。
此时,他低下头,眸光温柔的看了一眼怀中的沈栖,见她神情再平常不过,这才稍稍放心,摸着她后脑的发,低声软语的唤了一声:“栖栖——”不过是她名字,却生出了别样的旖旎,其中情意逸出,蔓入耳中无一不是熨帖。
这一回,他只想守住了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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