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手搭在膝盖上,像是阴谋败露了似的,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肯讲了。
“我希望她不是。”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苍老,像是少年经过刻骨铭心的伤痛,一夜之间白了头一样,欲说什么,却又熄了声。
老板这句话,就相当于是间接承认祁栗的身份。
“钥匙是你偷的?不用回答,不管是真话假话,我都知道你会这么说,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是不是在拿到钥匙的时候就猜到她的身份了?”
这个可怜的男人自顾自垂着头,没说话。
余念不能理解这样深刻到蛰进骨髓的爱恋。
为什么有人甘愿以自身去掩盖对方皮下早已溃烂的脓包,愿意以一辈子庇护那个人。
无论对或是错,不计较得失,以跟世界为敌的代价,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好。
她竟会有点羡慕,却知道这种情愫是羡慕不来的。
余念劝道:“她是个好人,要是想报复什么人,不该用这种办法。你以为你这样做,她就会放下仇恨,然后获得幸福?”
老板的身影被笼罩在白炽灯下,一圈又一圈的光晕打在他的头顶上,折返了清冷的白芒。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僵硬又生涩地重复:“是我做的,阿离这么好……都是我做的。”
余念说:“别傻了,她原本就是要死的人。为什么又活过来了?她不会听你的话乖乖收手的,你这个替罪羊也是白当,她不会领你的情,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都是我做的,全部都是我做的。”他梦呓般一次又一次重复。
“她凭着一股蛮横的劲从生死边缘爬回来,要的不就是复仇吗?她的希望本就是绝望,你暖不了她的心,也无法给予她求生的力量。”
老板噤声,抿唇,听着。
当一个人没有求生欲时,做任何事情安抚她都是徒劳。
“她一直在自我毁灭的路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不是你替她铺好了路,揽下一切罪孽,她就会心甘情愿放下仇恨,从头开始的。”
“她那么好的一个人……”
“如果你不提供证词,我们就无法出警。她还要杀白然,你没看出来吗?就算你帮她挡下了季岚之死又有什么用?只要她再杀一个人,她就是有罪的。但如果现在出动,及时制止她,没犯下人命罪,你又咬死了季岚的死是自己所为。最后怎么判,就有待商榷了。”余念给了他一个暧昧的抉择,这其实已经是濒临法线边沿,是潜-规则,不该由她来说的。
“人是我杀的,孩子也是我绑-架的。她只是给了我钥匙,暗示我去做而已。”老板编了一个足以让余念等人出警行动,缉拿同伙的理由,否则他们没有拘-留一个人的权力。
语毕,老板突然捂住脸,嚎啕大哭。
如濒死的野兽呼出最后一口浊气,夹杂着绝望和不甘。
余念错开眼。
建立在罪孽之上的爱情,终有一日会轰雷般倒塌。
没有希望化作太阳引路,路尽头,也只是无尽的绝望,无尽的黑暗。
很快,她就走了,不想看到一个男人崩溃的样子。
余念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拯救即将坠入地狱的阿离。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行动,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来自阿离的。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开微信,详细看里头的讯息——“最后一封杀人预告。请不要关机,我将陆续倾诉完我的故事,包括我所有的罪行。”
很显然,阿离并不想让老板帮她背黑锅。
她想下地狱,不想连累任何人。
一想到老板,那个傻到无药可救的男人……
余念徐徐叹了一口气。
她通知了徐队长,让他去搜索阿离以及白然的去向。
战役打响了,这是一场生死角逐战。
“滴滴。”
微信又一次发来了。
余念点开,里头逐字逐句写明了犯案的全过程:“想必你已经知道季岚半夜会看见姑获鸟的事情了,其实那都是我做的。
最开始,我的确是想利用老板,也曾暗示过有关我的身份,甚至是暗示他去绑架季岚的孩子。不过我并不想威胁她离婚,我只是想让她痛不欲生而已。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偷了钥匙,潜入季岚家中带走她的儿子。
于是,我为了让他不被发现,披上羽衣,吸引季岚的视线,然后开白然送我的深黑轿车离开了。之后几日,我也跟踪过老板,为了不让他身陷险境,我带走了孩子,送他去了福利院,你们之后可以去打听他的下落。
我不想伤害他,这与他无关。”
余念回了微信:“那么,半夜十二点出现的姑获鸟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白然的水里混了安眠药,他睡得沉了,我就偷偷离开,等到恐吓完季岚,再返回屋内。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傻,但我也很想让她尝尝看被背叛以及生活在恐惧之中的感觉。
最后,我亲自结束了她的生命,这是她欠我的。”
余念舔了舔下唇:“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余小姐,你很好,所以请不要干涉我了,我并不想伤害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起案子。你只需要当做一个局外人,旁观就好了。”
阿离给她弹过来一个视频。
她犹豫着接起,最先跃入眼帘的是阿离的脸。
她微笑着,说:“余小姐,你不必说话,我听不见的。你只需要看着就好了,事成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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