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年叹息:“你家人可真是狠心,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样对待,那你干嘛不离家出走呢,总比死了强吧?”
“你可真是个小少爷,这普通人家的女儿都是赔钱货,养大了便宜的全是别人家,自然都是被嫌弃的,离家出走说的容易,我一个女子在外,又没有户籍文书,必定被当成流民,说不定还会沦入贱藉呢。”
这姑娘见谢斯年对自己丑陋的胎记没有一丝嫌恶,还为自己而感伤,心中不由温暖不已,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软,哪里还记得要死要活的事儿了。
“其他的都是小事,大不了我给你在金陵城里找个地方做工,还是先把这伤治好吧。”谢斯年转过头,“云宁道长,能否麻烦你帮个忙?”
“不用你请,我也是要帮的。”云宁早就站在了边上,见谢斯年已将人劝妥就上前细看,为了更好的观察,她双手将姑娘的脑袋固定成一个姿势,“得罪了。”
从肿块的大小、颜色、质地来看,不像是一个胎记,应该是血管瘤,肿块不小,隆起很高,以特征来分辨,属于毛细血管瘤。
云宁放开手,跟姑娘说道:“这个不是胎记,是一种先天的疾病,因为表皮薄,所以才会容易出血,浸在汗液中,也容易破烂,你现在伤口就已经溃脓了,再严重些,可能会造成感染,或是以后恶化后变大,累及脸部的血管、神经,虽然你长这么大了都没出事,但不能保证一直是好的,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尽力帮你治好。”
这个血管瘤的位置还好,预估跟内里的血管、神经牵连不多,手术切除后创面不大,完全可以直接缝合,就是会留下一条疤痕,不过只要换成最细的针来缝合,再用上祛疤的膏药,时间长了,应该就不会那么明显,涂些脂粉,说不定还能完全盖住。
姑娘一听这话激动地一下站起来,紧紧地抓住云宁的手腕:“真的吗!真的吗?这个胎记可以去掉?天啊!这么多年....”
霍子衡注意到这姑娘因为过于兴奋而没有控制手劲儿,云宁的手腕估计被捏得很疼,他紧忙把人往后拉,冷冷地看着那个姑娘。
他的气势锐利,仿若一桶冰水浇到了那姑娘的头上,让她瞬间没了高兴劲儿,立马松开双手,往谢斯年那边靠了一步。
谢斯年怕她吓到,开心地说:“这下好了,有云宁道长在,你这个肯定能好,等你恢复了容貌,你父母应当不会强求你嫁给傻子了。”
“别高兴的太早,要知道,这种病靠吃药是没用的,只能是将它切掉,大概会留...这么长的疤。”云宁用手比划,“不过,我有祛疤痕的膏药,坚持用,会有效果。”
时下医者治疗外伤,也有需要先剜掉腐肉再上药治疗的,故而她大方地说出治疗方案,并不担心被传开。
那姑娘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一条伤疤算什么,总比我现在这个样子好看不是,我本来就是要去死的,现在居然能将这孽报去掉,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斯年有些顾虑:“会很疼吧?男人都不一定能忍得住,更何况女人呢?”
云宁解释:“不会,有麻醉药,先用上药,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后再切除。”
为了尽快给这位姑娘治疗,几人也不能再在栖霞山逗留了,直接下山往金陵城的医馆去。
在医馆外,云宁与霍子衡道别。
“今日多谢将军照顾了。”
霍子衡心中不快,一切都跟他想象中相差太大,莫名冒出个谢斯年不说,还突然窜出个女人,只能叹气:“今日尚不尽兴,期待到扬州后与道长再次共游。”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云宁:“你背部的伤怎么样了,这个是祛疤的,皇宫里御用,你试一试吧。”
云宁接过:“其实我自己就有配好的药,不过看在将军的一番心意,我会留着用的。”
说完,行了礼,就大步迈进医馆准备手术。
给这个姑娘做完手术,拆了线后,云宁就要告辞离开谢家,怎料,大夫人搬出了老太太来挽留,她只好答应再住几日。
她到金陵城后还没到医馆坐过堂,就干脆剩下的这几日每天都去半天。
这日病人正多的时候,一个姑娘快步地闯入素问医馆的大堂,四处张望,看到在人群密集处坐着的云宁,上前两步就大声喊道:“道长,为何公子一直没来看我?”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不来的!”
“你不会是觉得我抢了他,所以不让他来看我吧,你明明已经有男人了,干嘛还要跟我抢公子!”
“各位乡亲们,看看啊,这个假道士为了抢我的情郎,在我脸上留下这么道狰狞的疤痕!”
那姑娘自顾自地演着,又怒又哭,一副典型的弃妇模样,不明真相的病人和外头的群众都纷纷窃窃私语,一时间,还算平静的医馆跟炸了锅一样。
云宁不过看了她两眼就没再管了,低头继续写药方,给下一个病人把脉,病人们看到她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更不敢再问那姑娘,免得得罪医师,一会儿排到自己时被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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