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晓云好笑地看着她,问:“你是谁?谁和你说这里不进人的?”
实习护士说:“病人家属说的。”
葛晓云说:“我认识病人家属,姓李的先生吧?也认识病人陈玉兰,我们是熟人。行了,你放我进去吧。”
实习护士没动,个头小小装巨人把手臂打开,像急红了眼要咬人的兔子。
葛晓云烦起来,沉下脸色说:“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你拦我有什么意思?”她怀孕但手上力气大,拂了实习护士一把,实习护士踉跄着到旁边去,眼见葛晓云要进病房,李英俊飞快地过去抓住她手腕,铁拷一般。
葛晓云吃痛地啊了一声,李英俊已经放了她,把她引到旁边去。
“过来。”
葛晓云瞪了实习护士一眼,随着李英俊到了楼梯旁,楼梯旋着通上通下,好像没有起末一样漫长。医生病人全用电梯,楼梯很空,根本没有人。
葛晓云把目光收回,笑笑地看着李英俊,问:“把我带这来干什么?我怀孕呢,站不了多久的。”
李英俊当没听到:“贵宾病房闲人进不去,你别费心思了。”
葛晓云装好人:“我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但不想看到你。”
“她自己说的?”
“她什么也没说。”
葛晓云哀哀地摇着头:“英俊你别这样,我没别的目的。”
李英俊打断她:“什么也别说了,我没兴趣知道。”觉得很没意思,烦乱地拧起眉,说:“知道阿龙在哪吗?东躲西藏没有用,他逃不了的。”
葛晓云说:“他没回来,我什么也不知道。”
李英俊十分了解葛晓云,知道她句句是实话,于是什么也不说地准备走。
葛晓云忙说:“我们之间没别的好说了?”
李英俊很肯定:“没了。”
葛晓云戚戚地看着他,问:“英俊,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和好?”
“没有。”
“为什么?”
“对你没感情了。”
“对别人有感情了?”
葛晓云红着眼睛,带着哭腔说:“英俊,我没想过你爱上别的女人。”
李英俊静静回想陈玉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心忽然紧起来。觉得自己很没用,怎么连女人也保护不好?监控看到一半整个人发着抖,像中风了一样。货车拖行陈玉兰的时候,李英俊特别想杀人,去工厂找阿龙把车开得快要飞起来。
爱情里的人特别光明也特别黑暗。
他容不下葛晓云了,过往的恩情全抹干净,看着葛晓云淡得像水,什么情面也没有了。
他什么也不想说,直接走回去。
葛晓云哭得很厉害,一边摸着自己肚子一边说:“怎么办啊我的儿子,你爸爸爱上别的女人了,你爸爸不要妈妈了,也不要你了,你别出来了,出来了也没有爸爸。”
李英俊停了停,心里仿佛卷起风暴:“你什么意思?”
葛晓云脸上挂着泪,但狠狠地笑起来:“我怀着你的儿子呢,他和你流着同样的血脉。”
-
李英俊把炒面和茶叶蛋带进病房和陈玉兰一起吃,等她睡着,他静悄悄地走出去。医院里到处是人走来走去,他慢慢爬楼梯到顶层,哗啦啦的风把他进来的门啪地一下关上了。
非常冷,他穿得不厚,手好像快没了知觉,于是快速放进裤袋里暖一下。
顶层看下去,半个城市的风光尽收眼底。数不清的霓虹和来去匆忙的车流人群,什么时候钟响,什么时候进入宁静。李英俊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他眼皮下的半个城市一般喧闹,但洗去铅华,荒芜得什么也没有。
他不断想起葛晓云说了什么,心越来越沉。
陈玉兰不在的时候,李英俊和葛晓云分得很不干净,藕断连着千丝万缕。仔细地计算了一下,当时葛晓云和阿龙一块,同时和李英俊一块,然后葛晓云怀孕了,不知道是谁的。
李英俊在顶层耗了很久,全身冷得不像话,回去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但不知道为什么陈玉兰醒了过来,字句清楚地问他:“去哪了?”
李英俊惊了一下,找到黑暗里陈玉兰的方位,说:“顶层。”
“去干什么?”
“吹风。”
“冬天吹什么风啊?快冷死了吧?”
陈玉兰把棉被掀开,拍拍旁边空位,招呼李英俊:“快来里面暖一下!”
李英俊直直地躺进去,哗啦一下把棉被盖回去。他像冰棍一样散发冷气,陈玉兰感受到,不由抖了一下。
棉被里很热,李英俊没一会回温了。他们静静躺着不说话,但谁也没有睡着,特别是李英俊,清醒得不得了。忽然陈玉兰问他:“葛晓云是不是来过?”
他没来由一震,想糊弄什么,于是很淡地嗯了一声。
陈玉兰说:“她和护士在门口讲话,好一会了,她想进来,怎么没进来?”
李英俊说:“我把她赶走了。”
陈玉兰静了静,然后说:“她大着肚子跑来跑去挺不好的。”
李英俊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陈玉兰问:“她是不是自己回去的?”
“我不知道。”
“你怎么没开车送她?你放心吗?”
李英俊觉得烦了,说:“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玉兰哦了一声,很慢地说:“和你没关系吗?”
李英俊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靠着后面坐直,看着枕头上的陈玉兰说:“你是不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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