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真是楚曜在背后设计,他会不会被德庆帝迁怒?
汝南侯府一家比德庆帝晚一日出发,至今启程也有三日,无双一直没有收到过楚曜那边传来的消息,连类似麻烦君家暂时照顾楚婠,不好意思之类的客套话都不曾有,实在不像楚曜手眼通天的行事风格。
马车悠悠然停下,车外马蹄声由远而近,君念的声音随之响起:“前面就是大同驿站,刚派人去问过,还有空院,今晚我们就歇在这儿。”
君恕也随御驾离开,所以一路上跑前跑后,管事加照顾一家妇孺们的责任便落在君念一人身上。幸好还有汪弘博在一旁帮手,减轻了不少负担。
下了马车,四个小姑娘便挤在一处,叽叽喳喳地互相问话。
“双双,未来三姐夫还没派人来问我们吗?”无悔与无双一样,疑心贺瑶的事情乃楚曜手笔,但两人都怕隔墙有耳,不敢交流。
“二姐姐,庞远哥哥也没找过你吗?”这是无双在问无忧,得了否定答案后,她又跑去追问二叔君念,是否收到过爹爹送来的消息。
老夫人见她们乱作一团的模样,摇头道:“好了好了,如今我们连他们到了哪儿都不清楚,就算真有什么事,也帮不上忙,还是安心休息,照顾好自己,别节外生枝,平安返回上京最重要。”
“就是说啊。”贺采琼也过来安抚她们,“每到一处你们就慌慌张张的,这人啊,心一慌,就易出意外,所以遇事要沉稳。”
四个小姑娘都算受教,点头应是后,手拉着手,一起往走进驿站去。
驿丞给君家安排了一个两进的院子,女眷们两两一房,住在后院,汪弘博和君念则与不值夜的护院挤在前院。
连日奔波,众人都觉疲倦,用过晚膳后早早便就寝。
无双满腔心事,睡得十分不踏实,好几次梦到楚曜出现床前,每每兴奋地睁开眼,却只能见到窗前明月光,以及身边打着小呼噜酣睡的楚婠。
彼时天气逐渐炎热,路上沾染了不少暑气,再加上折腾一夜没睡好,翌日无双便生了病。
这一病来势汹汹,全身发热,昏睡不醒。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贺采琼带着无忧与无悔亲身上阵,轮班照顾无双。
旁人不知道那么多事情,再担心也不过是担心她身体,而这有君念亲自到大同城里请来的全城最好的大夫把关调理。
无悔却怕无双是心病所至,原本打死也不愿透露的秘密,在一天夜里终是忍不住尽数倒给继母听。
种种惊心动魄,连事实带猜测彷如一场大戏,听得向来遇事淡定、主意多多的贺采琼也怔楞半晌。
“不至于的,若陛下打定主意要制郢王爷的罪,就不会给贺瑶和格桑指婚。”她到底年纪大,想事情更透彻,沉吟一阵便找到重点,“你想啊,公开承认郢王爷这位亲侄子办事不力出了错,与给外孙女和外甥指婚,哪个更丢脸?”
无悔道:“办事不力也分大小,做事出了错,训过罚过,只要改过,尚可再接再厉。但后者……”
少不得被人闲话,且说不定会闲话若干代人。
贺采琼点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就见趴在床头打瞌睡的楚婠蓦地坐起:“哥哥来了!”
她睡梦中听到“郢王爷”三字,误以为是楚曜到来时的通传声,谁知睁开眼见到一室平静,屋里的人不管是站还是坐,就连位置都与她睡着前没有任何差别,显然“哥哥来了”根本只是她的一场美梦。
楚婠失望地坐回去,还不忘顺手整理一下盖在无双头上的热毛巾。
贺采琼对无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莫要再提刚才的话题,然后上前坐到楚婠身旁的鼓凳上,轻声问:“婠婠要不要去无忧那边睡一会儿?”
对于君家来说,即便有无双未来小姑子这一层关系,楚婠依旧是客。所以无双生病,贺采琼身为二婶不眠不休照顾,无忧与无悔这对堂姐妹轮班上阵服侍,却不可能安排楚婠干活儿。
但楚婠不愿意离开无双身边,不管众人怎么劝,她就是不走。从来不会照顾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却有样学样,贺采琼给无双喂药时她端茶倒水,贺采琼给无双擦身时她提着裙踞上床帮忙解衣。几日下来,事事熟练,俨然成了最佳“小母亲”。
照顾病人十分耗费精力,楚婠没吃过苦,又连续熬夜休息不好,原本神采飞扬的小脸很快变得憔悴,任谁都看得出她疲倦不堪。贺采琼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每每劝她离开去别的房间睡个好觉时,楚婠却翻过来倒过去只答两句话。
一是:双双是我的好朋友,她病在这儿我不能不管她。
二是:双双是我嫂嫂,哥哥不在我有责任帮忙照顾她。
今次楚婠依旧摇头不走。
稚气未脱的小脸配上坚决的神色,可爱又招人疼。
贺采琼真是对她喜欢得不得了。一时欣慰无双福气好,有如此体贴人的小姑子,将来嫁过去不怕姑嫂不合。一时又操心起无悔的婚事,有楚婠作为比照,她给无悔挑夫家时也要多看看男方家中姐妹性情人品。偶尔也会感叹,可惜君玮年纪太小,君珩年纪又太大,不然定要把楚婠娶回来做儿媳妇。
说起君珩,又是君家一桩烦心事。
他当年因为生母和唐碧秋的事情,连受两番打击,终至自请前往西北参军,一去就是近十年。简中全然不曾返家,只靠书信来往,婚姻自然也耽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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