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两人便都不说话,看着玄清坐在床边陪着申屠,申屠的神智模糊,只感觉到玄清坐在他旁边,便伸手要去找他,玄清犹豫了半刻,却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玄清。”申屠轻轻地喊了一声,玄清应了,他却仿佛是没有听到似的,又喊了一声,“玄清。”
“我在。”玄清凑近了他,又答应了一声。
申屠似乎终于听到了,便又轻声地问:“你死的时候,我可以呆在你的身边吗?”
玄清却仿佛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勾起了唇角,道:“看你的样子,分明要比我早死。”
“是啊……”申屠仿佛是神智又模糊了,竟不知道要回什么话。
玄清怕极了他这个样子,仿佛下一刻他就要闭上眼睛,然后永远都醒不过来。他连忙握紧了申屠的手,答应道:“好好好,我死的时候一定要你在我的旁边。”
申屠似乎是听到了,露出笑容来,不是这许多年里的假笑,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满足地笑。
“你等等我。”玄清道了一句,将申屠的手塞进被子里,而后便转身出去了。
邴怀与程耳两人只觉得气氛不对,忙跟上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玄清首先去了自己的禅房,将禅房打扫了一遍,确保整齐干净之后,才到后山寻了些药草,揣进怀里去了正厅,他跪在佛像前,虔诚地背诵了一遍心经而后便又回到了申屠的房间。
申屠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嘴里却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
玄清从袖子里掏出那几棵药草。程耳一眼就看出了是毒草,眼中升起几丝心疼来。
“我们走吧。”邴怀叹了一口气,拽着程耳的袖子要走。
程耳也点了点头,即便他两人都捏了隐身诀,然这般留着,实在是扰了他二人的事。
——即使那个事是死。
玄清仍坐在桌子上,将药草磨细了泡了碗水,悉数喝了,还将杯子清洗干净放归原位,而后才走到申屠的床前,脱了鞋子睡到他的怀里。
“真好,可以抱着你睡觉。”玄清轻声念道,仿佛此刻的自己并不是要寻死,不过是要抱一抱他,两人窝在一处睡上一觉。
他知道自己爱他了,爱到什么可以不要,他说什么都可以答应。
反正自己迟早都是要死的,破了戒本就没有什么再侍奉佛祖的资格,如今他答应了要死在申屠的身边,便就如此吧,如此死在他的身边,如此便好了。
申屠似乎也感觉到怀中的人,伸手将玄清死死地抱在怀里。
恶、惧、怒、欲、喜、哀、爱七魄,他都一世一世的生祭了,此刻的申屠只剩下一个爱魄,他什么都可以丢,但这一魄,无论如何也要等元清渡完了七世之劫,才能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
“玄清……玄清。”申屠紧紧地抱着玄清,即使他不知道其实他怀里的玄清已死了。
反正抱着玄清就是了。
程耳与邴怀两人在外面坐了许久,估摸着玄清已死了,便复又穿墙而过,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他的最后一魄刚刚飞走了。”邴怀叹息了一声。
“将他带回去吧?”程耳提议道,此刻的申屠已经丢了七魄,全靠剩下的三魂吊着命,不把他带走,丢在这里就没人管了。
邴怀点了点头正要带他走,就见申屠身上的天地两魂也飞走了。
“不是说只生祭七魄?怎么如今连两魄也飞走了?”邴怀面色一凝,施了个术法就要将两魂扣住,却被一道天雷劈了手,疼得他手指一缩。
程耳忙上前捉住了邴怀的手,朝空中质问:“如何又收了申屠的两魂!”
“他为害人间,杀了上天命定的殷皇与西夏王,自然要有惩罚。”
程耳闻言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子怒火,刚要发作,邴怀就拉住了他,生怕他说错了什么话,又被玉帝听了不喜要罚他。
那随着声音落下,那两魂也交缠着离开了申屠的身体。
“带他去大咸山吧。”程耳叹了一口气,即使只剩下命魂,那也是吊着命。
却不知为何,那命魂也轻飘飘地飞了出来,一个闪光就消失了。
“命魂没了?”邴怀看着那最后一魂也消失了,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那他不是……”程耳闻言脸色也白了,“死了吗?”
第29章 第 29 章
元清历完了七世之劫,便就到阎罗殿里登记了,取了当时丢在阎罗殿的扇子。
那扇子在阎罗殿这种y-in冷的地方过了一百多年,竟染上了不少的y-in浊之气,将整个扇子都染成了黑色,连扇子上玉坠的光芒都黯淡下去,染上斑斑点点的黑迹。
元清正想着这扇子日后要用丹水好生洗一洗,便随意地伸手要拿,却见那金玉金光一闪,污浊便被一瞬洗净了,露出它原有的光泽来。
元清一惊,然还是伸手取了,望见那金玉,忆起过去的种种来,忍不住嘴角含笑,早些时候出去,与申屠见上一面才好。
然他出了阎罗殿,却只见了邴怀与程耳两人站在外面等他。
“怎么是你们两个,申屠竟没来看我吗?”元清眼角含笑,以为申屠正与自己玩着什么捉迷藏的游戏,四下寻找着,竟当真没有找到申屠的身影。
他忽然记起自己是玄清的时候,申屠已日日躺在床上,脚步虚浮,心中隐隐地不安起来,他皱起眉头,又问了一遍:“申屠呢?”
程耳与邴怀闻言对视一眼,似乎还没决定好谁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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