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拥有的,一下子渺小到令人无法直视。
自己所盼望的,沦为巨大时流中的模糊黑点。
无法再珍惜所有、再对明日抱持期待的人生……没有人可以忍受得了。
对于这个从来没有相关记载、也查不到类似案例的状况,我所能做的,只有想尽办法让夏子重新与现实接轨。
要不是给予非常强烈的刺激,就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不愿冒险的我,採取了比较温和的方法。
……为了让她眼中的现实世界看起来能更亲近些,我把自己打扮得和梦里一样。每天只要夏子醒过来的时候,就是陪在她身边……或是透过监视器陪她。
很多时候,她不愿意见我或是任何人,只允许清洁女僕踏入房间。情况严重时,还得採取强迫灌食等手段。若她精神状况还不错,我们大概可以相处一、两个小时,听她谈起破碎的梦中所闻。
夏子的声音经常抓不到焦点,一件事情拆成好几个部分,从来不照顺序讲。听她说话一个钟头,可以接收到超过一百件事情的资讯,平均一件事讲不到一分钟,有时甚至只用一句话带过。
从和她的对谈记录中,可以发现她所说的每件事,都会分成三到七天才说完。时间长短与事件重要性、发音所需时间等应该没有关连,全部是她自梦魇记忆中随机抽取的事件。
唯一持续达三十天以上的规则,是她再也不提及有关奴俩的任何事。
或许……也是因为根本没有再发生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慢慢地,夏子不再像当初那么排斥这个地方,也开始试着要我对她说话。
夏子喜欢听我说故事,《最后的公》是她的最爱,可以连续听一整个星期也不腻。她对发音与断句很讲究,舌头少弹一下、句子拉太长都会被纠正。有次她还自豪地挖苦我说,怎么她一个日本人讲起俄语要比俄国人还道地。那是第六十天的事情。
不管是夏子说话的日子,还是我讲故事的日子,有个共通点是不变的──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人夹在中间。
夏子不再强烈地否定现实,但是有关于她的一切,还是得尽量避免,直到她动提起。为此,我取下了婚戒,也不再带小安娜见夏子。
除了我,夏子也对负责打扫她房间的女僕表示友善。有次听她说起那位女僕在黑曜石中发生的事情,才了解她为何对她做出笑脸。
可是,那名女僕却在不久后不幸病逝。
为了不影响到夏子的心情,只得用调职的藉口矇混过去。但她不愿接受其她女僕,最后就由我一手包办她的房间清洁。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再加深夏子对现实产生的隔阂感。
然而夏子最终还是想办法查出,其实那名女僕已经不在了。到底她为何这么坚持,现实与梦魇中的我都没有半点头绪。夏子本人则是在得知真相后,就不再提及此事。
我们在吉娜依达医师默默协助下,安然度过两次严冬。
直到有一天,夏子突然向我问道:
「安娜,妳知道我的戒指放在哪吗?」
她看我的眼神、对我说话的语气,彷彿一下子跳回这整件事发生之前……就像以前她待在办公桌前,转过头来问我事情的模样。
我,真的很高兴。没有哪件事要比夏子恢复正常更令我开心。
她想要看戒指,我就为她找来婚戒。想要回味书房,我就带她到书房好好放鬆。想要见见小安娜……我们就一同来到女儿的寝室。
夏子重新戴上我给她的婚戒、抱起了我们的女儿。
看着她用熟练的技巧安抚有点怕生的女儿,那幅景象曾经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了。
我们母女三人,在夏子康复后的那天相处了一整夜。
她说着许许多多的往事,从留学俄国到误打误撞考上了文书官、被派到第三皇女的宅邸还跟皇女擦出火花、不小心就嫁入皇室又不小心就有了孩子……夏子回忆起整段促使我们相遇、相爱的过程,详细得令人讶异,有点使我不安。
总觉得,她一股脑地说着这些往事,就像在寻求慰藉似的,却又不是向我寻求。
那么……是忏悔吗?
不,那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我只要能像这样陪着她们、安稳地过日子就好了。
「欢迎回来,夏子。」
这么想着的我……在夜灯之下望着那张甜甜的笑容,慢慢地闭上了眼。
夏子没有回答,只是把我拥入她温暖的胸口,一边摸着我的头髮,一边哼着《最后的公》里头的旋律。
就这样到了隔天……
夏子自杀了。
§
那天我是被小安娜的尖叫声吵醒的。
凌晨四点三十七分,映入眼帘的景象有三个,分别是握在右手掌心的婚戒、惊吓哭叫的女儿,还有……悬吊在房间中央的挚爱。
我哭喊着叫来医生,抱着女儿挡住她的脸,却无法独自承受这种局面。
我在吓坏了的女儿面前崩溃了。
不久……吉娜依达医师告诉我,她们已经尽了全力。听到医师亲口这么说,我再也没办法负荷这些不断沸腾的情绪转变,当下抢过随从的配枪。
可是,不管我扣下多少次钣机,火药击发后却都只射向墙壁。弹尽未至,卫兵们先一步将我压制在地、夺走手枪。
医师在我面前蹲下身子,手放在我头上,说着些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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