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贶翎亲眼看到这个在一系列传言与巧合的凑泊下意外树立了强大形象的准王妃在马车里的表现,他一定会后悔派出自己亲自训练多年的绝顶杀手——林迪菲此时正一脸庄重地盘腿坐在绣缠枝莲的垫子上,柳眉轻蹙,削葱般的拇指顶在皓白的牙齿上,齿关轻轻开合,淡粉晶莹的指甲已有些隙缺,嗯,林迪菲正在无比专心地——玩连连看。
上好的宣纸被裁成一百个方形的小块,其上用娟秀的蝇头小楷分别写着从一到五十的数字,密密麻麻地铺在红木矮几上。林迪菲靠玩这个打发了不少无聊时光,当然重复玩没有配乐没有对手没有积分的连连看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无聊事,但林迪菲却很能乐在其中。
“小蝶,我又找不出来了,你帮我看看呗。”林迪菲扭头向跌坐在旁边垫子上的小蝶求救。
“左边第三排第二个和右边第五排第四个,还有上边第二排第六个和右下角那一个,还有……”小蝶准备继续往下指点的时候被林迪菲用眼神打断。
“你,你怎么一看就知道那么多,你要是去打我说那种游戏,一定是神眼级别的!”
“小姐,你又说奇怪的话了。其实这个也颇容易,只消有一点眼力,比我们学女红时练习针法交覆什么的便宜多了。”
林迪菲再次无语,索收起那堆来之不易的纸片(当初她自己也做了一套,字迹洇化到大部分纸片都长相雷同的地步,小蝶实在看不过眼,才挥笔相助),闷坐无语。
撩开车帘,放眼望去依旧是青葱一片,林迪菲怀疑策马领头的秦云踪本就是个路痴,否则怎么走了整整两天好似又回到了原处。林迪菲在车上坐得双脚浮肿,而小蝶历经了上次的山林惊险,把林迪菲看看得更牢,本就没机会溜出去。
林迪菲越来越后悔当初一时受不了诱惑,答应替嫁,现在十分无聊不算,连当初促使她答应这桩事的重要条件已被证实是假,于是更觉得前途未卜穿越无趣。
一路上她都有相当充足的时间去考虑很多事,比如江晏如出走的原因,经过上一次的山洞事件,一个在她看来更为合理的版本新鲜出炉——十有八九是那逸王长得太难看,被神通广大的江小姐知道了,于是便有了逃婚之事。由此可见,那逸王的确不是一般的难看,说不定是个又好色又猥琐的大胖子,又或者是得了什么怪病导致全身溃烂的丑八怪……
于是,当逸王妃的形象在逸王心中日益强大并且危险指数猛升的同时,逸王妃心目中的他却逐渐向科学怪人靠拢。
车队在秦云踪的命令下止步,例行地就地休息。他们一般每走上三个时辰就会休息半个时辰左右。
此时,大病初愈的姚绣莹来到林迪菲的马车外,略略停顿,又向几丈外的秦云踪款步走去。
秦云踪正在整理马鞍,见姚绣莹来了,立刻站定,周到地行了一礼。
姚绣莹是逸王侧妃,只比林迪菲多了一个侧字而已,然而待遇确是相差甚远,从两人所乘的马车以及饮食的明显差别便可见一斑。在天齐,妾侍的地位是很低的,小户人家通常把小妾当做丫鬟一般看待,娶进府后通常要随侍在正妻身边,虽说在世家大族及皇王府等地有所改观,但正妻的地位仍是比侧室高了许多,因而一房之类多见得东风压倒了西风,极少有西风压倒了东风的情况出现。因此秦云踪对姚绣莹的过分恭敬便显得有些不合规矩了。其实他是在用礼节尽量疏远眼前的人。
姚绣莹眼波一转,施施然向秦云踪回了一礼。
“秦大人,绣莹应该再向你一拜的。”说完便十分庄重地行了作揖礼。
秦云踪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这一拜聊谢大人的救命之恩,那夜若非大人及时出手相救,绣莹此刻怕是早做了刀下鬼。”说完眼波流转地朝他一望。
“侧妃娘娘严重了,保护娘娘周全是卑职的职责所在。”秦云踪并不敢正眼看姚绣莹,于是头稍稍埋下,显得分外局促。他同林迪菲说话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姿势,只是举止却要自然得多。
姚绣莹转身向林迪菲的马车走去,迈出两三步后又回过身来眉宇含笑地看了秦云踪一眼,秦云踪避之不及,两人视线刚好撞到,惹得秦云踪脸上飞起一片潮红。
“宴如表姐,绣莹可以进来么?”
“啊,进来进来……嗯,可以。”林迪菲的语气在小蝶的眼神攻势下转变得很是迅速。
“是。”
姚绣莹进得车中,只见林迪菲端坐在垫子上,眉里眼里都是笑意,不似从前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一时便有些诧异。而小蝶则勉强半靠半坐地蜷缩在马车角落,一脸病容。
在林迪菲眼里,姚绣莹实在是个又娴静又端庄又漂亮的女子,看起来应该比小蝶好相处,并且,在如此沉闷的旅途中,可以和不同的人说说话,本来就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林迪菲还算有分寸,说话的时候很是小心,几乎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一旦姚绣莹提起儿时的事,她便只听不说,被问到时只是轻轻摇头,推说已经不记得了。
看来穿越过来终是免不了要演戏的,不过林迪菲比较幸运,她至少不用在所有人面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她的怪异言行被小蝶、姚君阳等人接收后会被自动贴上乞丐本色的标签从而合理化。
姚绣莹的一脸笑意在下车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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