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完全消弭之时,屋子里的气氛已然从紧张重回诡异。林迪菲踮着脚望了半天,确定杨二哥已经出门以后,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
这口惊气才吐到一半,脖子上的嗖嗖凉意,又把神经扯得几欲崩裂。
雪亮的长剑就架在脖子上,林迪菲却没有发抖。
因为她知道,任何一个动作都极有可能导致相当严重的后果,现在能做的,只有不变应万变。
剑身又嵌进一毫,雪白的脖颈上跃出一条鲜红的细线。
对一个在坑蒙拐骗方面饶有天赋的人而言,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此了,一肚子的花言巧语堆在喉间,就是不敢动动喉管把它们吐出来。望向给露的眼神,也是凄楚哀惨到了极点。
“支风,把剑放下。”
凉意瞬间抽离,快得出乎意料。
难道放下之前,不该争辩点什么吗,就算是利落放下,按常理,至少也该冷哼一声吧,怎么会这么听话。
林迪菲又是一阵疑惑。
迅速捏了捏喉管,在喉间哼了两声,确定它尚未遇难之后,才算稍稍宽心。即使手掌上沾了一抹血红,也没有很在意。
毕竟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的。
刚刚又是割手腕,又是添名字的,虽然直现在还是没听清楚那个楼到底是什么楼,更不知道加入了这个楼是要做什么的,不过这种置身江湖的感觉,还是让林迪菲的血升了温。
本想向给露潇洒抱拳道谢的,没想到动作做出来却是那个四不像的样子——
抱拳的同时,习惯地屈膝福了一福。
支风轻微扯了两下嘴角。
赵龙从破长案后面绕了过来,拍拍手上的香灰,声气道:“刚才真是把俺吓着了。幸好这杨二是个有头无脑的,只当两位杜公子是一般的成员,否则还真就难办了。”用油花花的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接着道,“嘿嘿,还以为这个娘们会坏事,不曾想,她在这里反倒是把杨二的疑心引岔了。”
给露微微点头,道:“如此麻烦二位,杜某实在有愧。不过,恐怕他已起了疑心,否则又怎会毫无缘由地来这一趟。”
嘿嘿笑道:“杜公子想多了,他来这趟,只是为了传消息。公子请看——”
勾下腰去掂起那个油乎乎的纸包。
林迪菲着眼一看,以为里头装着什么特别的东西,不料——
白布展开,露于眼前的,还就是一块半生不熟的牛,颜色已有些发青,还零零落落地散着几撮霉毛。
林迪菲好奇心乍起,不知死活地开口道:“消息在哪儿呢?是在布上吧,快抖开看看!……”
支风用手掌转了转剑柄,林迪菲立刻噤声。
赵龙横了她一眼,转了转眼睛,问道:“杜公子,这娘们到底是?你刚才叫她娘娘,莫非?”拳头瞬间握拢。
给露立刻答道:“赵大哥误会了,她不是逸王妃。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而已,平日里也多受李贶翎的委屈,想是实在熬不住了,才寻了个隙溜出王府。”
赵龙喔了一声,对林迪菲道:“愿也罢,不愿也罢,你滴了腕血,又上了名字,是我斩鹰楼的人无疑了,你须知道,这斩鹰楼里,除了楼主,喔,还有两位杜公子外,其他的人都是一个高矮的。甭管你以前有多金贵,再说你一个小妾也算不得什么金贵的,反正日后都是一样的办事,要是敢当叛徒,我赵龙第一个饶不了你!”
林迪菲还沉浸在对给露所言的疑惑里,赵龙这番慷慨忠言,她只捡到了最后一个分句,看他黑目圆瞪的样子,只好木木地点了点头。
支风再次扯动嘴角,用手背抬了一下,才恢复方才神色。
确定屋内并无外人之后,赵龙捞捞袖子,起锈铁刀,勾下腰,直眉瞪眼盯着那坨发霉的牛。
林迪菲恍然悟得真经,想来那什么消息定是写在一张纸条上的,用了什么方法灌到牛中间,用刀一切,自然就拿到了。
不过,不知为何,那杀猪的迟迟不下刀,左盯又看,似乎是想用视线代替铁刀,把切开似的。
突然,只见他用手指捏住牛,猛然起刀,从四面八方飞快地浮割几刀,不过,一番挥刀下来,却连丝儿都没有掀起一来。放下刀,手指撩开一层破破烂烂的皮,竟然从内里掏出张黄黄的纸来。
林迪菲看傻了眼。
没想到,不是在中间,而是在表面。发明这个传递方法的人,可谓心思细密、饶有创意。也肯定不是杨二哥那个大老想出来的招儿。
赵龙用衣角蹭了蹭纸,殷勤地递给给露。
给露道:“赵大哥,这恐怕不方便罢,斩鹰楼向来是分组行事的,每组都各有机密,我们兄弟二人又才刚刚加入,实在不便贸然看你们的密函。
赵龙咧嘴笑了笑,转身把纸条递给赵虎。
“里面写的啥?”
赵虎答道:“是此次集会的地点和时间。”
“多早晚?”
赵虎答:“没有说明,只是是楼主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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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家出来后,三人一起往巷子深处走去。
齐安城里也不见得处处都是轩楼丽阁、车水马龙,像这样冷清无人的老巷子,也还有个几十条。
青石板并不平整,处处都是断纹、裂痕,行步其上,足音跫然。
林迪菲跟在二人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情形分外尴尬。而刚刚的接二连三的意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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