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三天前突然发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完全被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势力渗透,导致他不得不仓皇逃窜。
余泽相信,自己现在也没有完全逃脱这股神秘势力的掌控,他最好早点换个地方,如果可能,尽快出境。
想到这里,他强打起精神来,一手掀开被子,迈下床去,手机开了免提扔在身后。
旅馆的地上也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敞开扔在地上,东西满得溢出来,运动鞋东一只西一只地乱扔。
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指南针,绳子一类的东西散在地上,最离谱的是,他还带了一件橘黄色的救生衣来新疆。
啧啧啧,这个可以有。
余泽穿着大裤衩戴着眼罩站在地板上,动作灵巧地绕开地上的东西,从行李箱里拎出来一件白色的大t恤,兜头穿上。
他边穿边说:“我得离开这儿了,想办法从喀什出境。仙人掌刚才差点儿弄死我,我给你托运送回去,你宰了吃肉我没意见。”
韩水知道他在开玩笑,笑了两声:“仙人掌还好吗?”
余泽冷笑:“好得要死,肚子又肥了两公分,快要比我还胖了。我怀疑它背地里出去抓了什么玩意儿当零食吃。”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有点儿犯恶心。不过时间不等人,他现在没功夫再漱口了。
余泽就这么边和电话那头的韩水说话,边收拾行李。
只不过这时候他还戴着眼罩,手下的动作不停,却没有丝毫错乱。不大的旅馆标间里,他在两张床之间绕来绕去,却都没磕着碰着,就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
“……我出境以前手机就要扔,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给你打电话,或者发邮件。你不用着急。”
韩水:“要我帮你准备什么吗?”
余泽沉吟了一下:“塔吉克斯坦和巴基斯坦的地图有吗?”
韩水:“五分钟内发到你手机上,还有呢?”
余泽:“喀什地区的卫星图?”
韩水:“没问题。”
一边答应下来,韩水就开始上网帮余泽找这些东西,过了一会儿却有些担忧地问:“你记这么多东西能行吗?”
“记什么不是记,记地图又死不了人。”余泽回答。
是的,余泽能记下来。
也不知道这种能力是不是与生俱来的,从他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余泽的父母就发现:自家儿子在记忆上有着出众的天分,但当时谁都以为这只是小孩儿脑子好使而已。
直到后来他们才发现,这不是天分,而是一种病“超忆症”。
资料表明,到2016年为止,这个世界上真正确诊为超忆症的人不超过三十人,而余泽就是其中之一。
超忆症,与其说它是记忆能力的进化,更不如说它是一种遗忘障碍。
正常人的记忆总是漏洞百出,需要不断的重复与修补,背一篇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要读七八遍一首琵琶行要读十几遍元素周期表要编成绕口令来背上班以后见客户,需要先把客户资料看好几次才能避免出错,如果叫错了新单位同事的名字,那更是无比尴尬。
但对余泽而言,这些烦恼都从未打扰过他。
他的记忆就像是一帧又一帧的高清录像带,它们严格的按照时间顺序排列,随便调阅出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来,都完整、精确、细节详实。
在他过去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没有“记”这个动词,只有“看到”、“听到”。他看到,于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记住塔吉克斯坦和巴基斯坦的地图,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扫一眼的事情,再加上喀什的卫星图,至多三秒钟,不需要更多了。
韩水知道他的病,也知道余泽最近的心理状态十分不好,听见他不耐烦的回答,不由得有些担心。
不能让他就这么一个人出国。
这样想着,韩水已经打开网页,准备购买最近的去喀什的机票。
然而还没等他按下鼠标按键,就听余泽道:“你别白费功夫买票了,我马上就走,你追不上我。”
韩水皱眉:“可是……”
余泽:“他们跟踪的人是我,要查的人也是我,你掺和进来就是个累赘,别没事儿找事儿。而且,就算我落到他们手里,也不会有危险,顶多是被……啊!”
韩水突然紧张起来:“怎么了?”
“蠢猫挠我!”余泽骂骂咧咧地说。
韩水这才放下心来,刚才那一刹那,他的心都被吊起来了。
他听见余泽在电话那头把东西放下,嘴上说:“蠢猫别跑!大爷这次非要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韩水的目光落在办公室对面的墙壁上,一副硕大的中国地图占据了半面墙。
他望着西北的位置,几乎可以想象,在那里,余泽是怎么追着他的猫上蹿下跳满屋乱窜的。
而就在他望着的位置,此时此刻。
晴朗的白天,喀什的小旅馆里,余泽站在一堆行李中间,愤怒地扯下眼罩,摩拳擦掌地准备和仙人掌武力解决问题。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就像一场怪诞的梦魇
旅馆门窗都关得死死地,封闭而狭小的空间中,却不知什么时候凭空出现三个男人。
为首的那个正坐在沙发上,意态悠闲,仿佛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
那人看到他摘下眼罩,面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语气和善而熟稔:、
“余先生,上午好,收拾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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