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怯没有慌乱,只是安静地看着,等着老爷子说下去。
“你很好。”老爷子说,“很好。”
“很好是指……我不像花家人?”花易问道。上辈子花老爷子也说过他很好,用与现在非常类似的语气。现在又这么说,让上辈子一直以为老爷子是在说反话的花易有点迷惑。
“不……你太像一个花家人了,”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固执,自视甚高,藐视规则,自立规则……唯一的问题是,你缺了约束。花家对子女一直有非常严格的道德教育,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花家是好人世家呗。”花易略带轻浮地说,这种不太像个好人的态度是他现在绝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的,但面对家人,偶尔可以放松一下,在老爷子似笑非笑的注视中,花易耸耸肩,“好吧,看样子不是。”
“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让我觉得很奇怪。”老爷子说,“你对常人眼中的道德准则嗤之以鼻,你对很多阴暗事情习以为常,但你却比大多数人更遵守道德底线更远离阴暗,甚至没有叛逆期少年通常都会有的越界行为或为找刺激而做傻事的行动。我曾以为你是在伪装,为了骗取花家的宠爱,但这种假设让我觉得更加奇怪,因为以你的聪明,你不可能没发觉,花家对弄丢了你那么多年这件事,心里有愧疚有自责有怜惜,总之,这些感情无疑会让家里人近乎无节制地溺爱你放纵你,你根本没有必要曲意讨好。而且,”老爷子加重了语气,“你也并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来讨好他人的人。所以,”老爷子淡淡道,“易小子,你能不能帮我解开这个疑惑,为什么,你如此循规蹈矩?”
“您想复杂了老爷子,答案其实很简单,而且事实上你已经注意到了。”
“哦?”
“这不明摆着吗,”花易摊手,“违反规则对我而言太容易,太缺乏挑战性了,一点儿也不刺激。我有数百种杀人放火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方法,但这种轻而易举的事情我有必要去做吗?所以我就只好选违反规则的对立面了。”
老爷子顿了一下,点头:“的确应该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不过我以为,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除了需要聪明,更重要的是经验。”
花易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您的孙儿我生而知之。”太天才没办法,想当年他拖了多少号称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的老江湖下马啊,有关部门都快要给他颁锦旗了,没颁的原因只是他拖人下马的手段太过激烈,另外就是他在以恶制恶的同时还老喜欢打国有银行的主意。
——虽然每次抢得金额都不多,但架不住抢的次数多啊。说实在的,抢银行真的很有挑战性,易爷特别喜欢,而且易爷觉得,银行其实应该感谢他,正是由于他孜孜不倦地发现并展示漏洞破绽,银行的防御系统才能飞速提升能力,所以那几年除了他根本没人能成功抢银行,更不要说抢了还能逃脱成功了。
花易脸上不加掩饰的自恋让老爷子盯了他一会儿,继而失笑:“所以我说,你太像一个花家人了。你试着想一下,花家任何一个人,当他们抛却长久以来受到的道德约束教育,想做什么做什么的话,会怎么样?智慧、势力、耐心、果决、魄力……你认为,想成为犯罪分子,他们,或者说,我们,还差什么?”
“……第一步?”
“没错,花家所有的道德教育,就仅仅是为了阻止这第一步。”
“如果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呢?”花易想着上辈子的自己问。
“那就只能控制,直到控制不住,舍弃。不用指望浪子回头了,花家人天性中的固执是只会一头走到死的。”老爷子看着花易说,就像花三少已经失控了一般。
原来如此,所以大哥那时才能那么快决断。
“除了你我外,”花老爷子继续说,“现在花家任何一个人走上歪路,我或者你,都能控制住,如果是我走偏了,你大概也能控制住我,但如果是你走偏了,我会立刻把你从族谱上划掉并发表公开声明说你花易与花家再无关系,因为就算我现在能控制住你,很快也会控制不住的,不,应该说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把握能控制住。而其他人……”老爷子遗憾地摇摇头,“都不可能做到。没有人能做到,走偏的你唯一的结局只可能是自我毁灭。”
花易突然低笑:“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我欺。”
“小子,你伪装出来的礼貌呢?”老爷子并不生气,只是随口提醒道。
“放心吧,爷爷,”花易无视提醒,随口回道,“那条歪路,我没什么兴趣,无聊。我就喜欢现在这样,太有挑战性了。”挑战难度系数大得简直让易爷有点绝望,绝望得已经准备好奋斗一辈子了。瞧瞧他一动手处理问题就让一人身体伤残一人心灵伤残,且都是很可能无法治愈的重伤,这是好人该做的事情吗?可是他真不知道以好人的角色该怎么处理这问题,这事又不能拖着让他慢慢想。
唉唉唉,当好人真的太难了。
花三少被绑架了。
当绑匪来电通知此事并提出赎金要求时,花家所有人都又惊又怒又担忧——包括老爷子在内,虽然他惊和担忧的方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不能报警,万一阿易出什么事……”花妈妈哭泣不止。
“但嫂子,就算我们给赎金,也不能保证绑匪就会遵守承诺。”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先不报警,”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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