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鹃回到家。
整个家笼罩在愁云惨雾中,黑色的大相片,黑色的幕墙,花圈从楼下大铁门外就开始摆放,进进出出的每个人都戴着黑袖章,亲近些的男人披麻,女人头插一朵小白花。丽鹃在门口就听到亚平已经哭哑的嗓子,边哭边喊:“爸,爸,儿子不孝啊”
丽鹃跨过门槛直奔楼梯。
“站住”亚平姐站在门口低声呵斥。丽鹃连头也没回,根本没停脚步,直奔自己的卧室。
冠华将麻衣麻布交给亚平说:“去叫你老婆穿上她还套着红毛衣”亚平继续哭泣,根本不理。冠华踢了亚平一脚说,“去呀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那媳妇,你能管得住吗气死咱爸不说,进门连头都不磕要不是看她肚子里装我家的孩子,我一刀宰了她”亚平继续扯着嗓子哭嚎。
冠华噔噔噔追上二楼,用力拍着门说:“穿上孝服”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开门你听见没有穿上孝服”冠华开始用脚踹门。
丽鹃打开门以后,冠华将麻布扔到丽鹃脸上,“你害死我爸”
丽鹃毫不相让,将麻布扔回去说:“谁害死你爸要不是你把大家的钱给弄丢了,你爸还多活两天。别想把屎盆子扣人家头上给自己找轻松。你不但害死你爸,还害我妈到现在都躺在医院里。我看你是亚平姐姐的分上还没说话呢别以为你声音大点我就被你压着了。告诉你,我们俩的事没完呢咱们法庭上见,我手里有你丈夫和你的亲笔签名借据,上面写的是欠款并付利息。看到底谁狠这世界我还真是看不明白了,欠钱的这么嚣张”
冠华站在门口张口结舌。丽鹃砰地关上卧室门,直摔在冠华脸上。冠华奔下楼去号啕大哭,边哭边将丽鹃要告她的事说给弟弟跟她妈听。
亚平妈叹口气说:“唉家破人亡。屋漏逢雨呀”沉思片刻,对亚平说:“找个机会,我要好好跟丽鹃谈谈。毕竟是一家人,不能为了点儿钱败了。”又转脸对女儿说:“都这时候了,你别老刺激她,”说完指指二楼,“你把柄在人手上攥着呢说实话儿,钱的事儿到哪儿咱都理亏,她若真去告,能把几个家都搅散了。你爹的事儿,不是图出口气就快活了,还得为咱们活着的多考虑考虑。”
亚平父亲出殡前一天,亚平妈召开家庭会议。丽鹃这两天一直闭门不出,眼不见心不烦。那晚,是亚平妈站在门口一直敲门,低声软语央丽鹃出来的。
“丽鹃啊家里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我这当妈的真是难过。首先呢,我要对你们家表示道歉。出面借钱的是我们家,现在还不出,害亲家母住院,我心里也不好受。你爸去世呢,是迟早的事情,不能怪在你头上。今天要把话说明白。以后冠华亚平都不能这么想。说到底,错在我们,欠债还钱是本分,那天你妈在这里,我要是不说那么过头的话,也不能害到你妈中风。丽鹃,欠的钱我们不赖。现在我们没钱还,辛苦攒几年,一定会还的。也许利息给不了那么多,但本金会给亲家。请你放心。你看,亚平现在工资也不低,我们一起艰苦个两三年吧这笔钱就出来了。毕竟是一家人,以后还是要见面的。你给亲家捎个话儿,就说我在这里赔礼了。”亚平妈坐在沙发上,冲坚持靠墙站着不愿意落座的丽鹃深深地躬下腰。
冠华和亚平面对谦卑的母亲,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亚平急切地看着丽鹃,他多么希望丽鹃立刻伸出友善的手,接过母亲的话,就此冰释前嫌。冠华也热切地期盼丽鹃收回告上法庭的话。
丽鹃冷冷地低着头,默不做声。没有一点反应。
“孩子,你看”亚平妈垂询的眼光一直观察着丽鹃。
过半晌,丽鹃说话了:“你这番话,是为冠华说的吧是言不由衷的吧心里不定怎么恨我呢吧你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不是想求我不要告她明说不得了吗何必绕那么大弯子,又抹蜜又塞糖的”丽鹃压根不看婆婆一眼。眼睛盯着远处的冰箱。
亚平妈叹口气说:“心结易结不易解啊无论出于什么心,你都会把我往坏里想。我是真从一家人的角度去想的,不希望这个家就这么散了。孩子还没来到世上,不能就没了妈。钱的事情是小事,情难留啊”
丽鹃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说:“孩子来到世上怎么会没妈呢他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只会没爸,不会没妈。你好像就认准了这孩子就跟你们家了啊”
亚平急了,“你什么意思丽鹃难道你想跟我分手就因为这点钱”
丽鹃依旧低着头,不咸不淡不急不徐地说:“没什么意思。你还挺聪明的。我觉得,两家都打到这分上了,没必要硬挤在一个屋檐下。把账算算清楚,分了吧这不是一点钱,这是一大笔钱。这不是我的钱,这是我妈我哥的钱。告不告,不是我说了算。借据也在人家手上。至于你妈说的还钱方式,我不同意。你姐借的钱,凭什么要我们还我们赚再多,那是我们俩的。跟你妈跟你姐无关。你们家的毛病是,团得太紧了,以至于分不清楚里外。这钱一笔是一笔。当初你姐出面借的,理当由她还,她还不出,求我们,我们若替她还,那是我们的情分,不是应当的。你妈有什么权利做我家钱的主”
一片沉默。
亚平妈再次张口:“丽鹃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利语三月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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