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池甯仰着脖子,答:“我爸。”
扒手又往边上挪了挪:“为什么?他怎么你了?”
“他强 暴我。”肖池甯斜眼看向他,“你说该不该杀。”
“呵呵。”扒手已经退到他对面那堵墙的墙根儿了,“该。要我说,杀之前得先把他的烂鸟给剁了。狗 日的,既然管不住,不如割下来让你保管。”
他比出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活生生把肖池甯惹笑了:“好建议,等我出去了我会考虑的。”
两小时后,他出来了。然而当他躺在医院打着点滴,看见池凊和肖照山一起出现在他病床前时,他的想法又改变了。
池凊显然刚下飞机,只画了眉毛涂了口红,风尘仆仆神情疲惫,瞧着那面色还比不上坐高铁来的裘因,倒是选连衣裙的品味胜过了老不死的不止一成。
“凊凊。”裘因今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难免激动,在她走进病房后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照山说你明天才回来的呀。”
池凊拿另一只手搭上裘因的背,给了她一个短促的拥抱:“合同谈完就改签机票提前飞回来了。”
裘因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哽咽:“乖女儿,辛苦了。”
肖照山没有说话,自走进病房后,他就在观察肖池甯。然而遗憾的是,清醒了的肖池甯眼睛里不复绝望,反而云诡波谲不同往常,使他的寻觅犹如雾里探花。
肖池甯很享受这种意味不明的寻觅,在裘因和池凊说话期间,他特地在枕头上转过脸,正面迎上肖照山审视的目光,任他看,任他漫想,甚至在最后还启唇笑了笑,用口型无声地控诉道:“你真狠啊,爸爸。”
肖照山没有回应,仍旧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两人的目光穿透了医院夜间灰败的灯光,越过了仍在嘘寒问暖的虚伪的母女,笔直地抵达进对方眼底,一来一回地较量着,直到池凊扭头望向肖照山,后者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照山,你先说吧。”
尽管没有仔细听前文,但肖照山也立刻领会到了妻子的意思,自然地接道:“妈,等肖池甯出院,让他跟着你回杭州吧。”
“为什么?”裘因意料之外地看了一眼病床上面色不渝的肖池甯,“他要在这儿高考的呀。”
“我们会在杭州给他找个英语家教,等他考完托福就把他送出国。”池凊走到床尾,双手握着床栏,低下头,带着怜爱的笑容问,“小甯,可以吗?”
肖池甯这才明白,自己刚刚那句话还是说得太早了,肖照山和池凊可以比他想象得更狠,狠得多。
他望着这个陌生的母亲,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可以。”
“如果你是因为怕孤单,让外婆过去陪你。”池凊语气温柔,“在北京,我和你爸爸都忙,没办法照顾你、关心你,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裘因犹豫着c-h-a了个嘴:“我不会英文啊。”
“妈。”池凊有点不耐烦了,回身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大不了我们再请一个会英语的保姆。”
肖池甯朝肖照山挑了挑眉:“爸爸,这是你的提议吗?”
“不是。”肖照山答,“这是我和你妈妈商量后共同的决定。”
肖池甯感受到了威胁:“所以现在只是来通知我一声,我没有拒绝的权利,是吗?”
肖照山说:“你当然可以拒绝,只是留下来对你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我看过你在杭州念书时的成绩和排名,说实话,待在国内考个二本都难,不如出国。”
肖池甯只觉得讽刺:“原来爸爸你还会在乎我的发展,专门去看我的成绩和排名,我以为我就算杀人放火你也不会管呢。”
肖照山不为所动:“如果你杀人放火,那也轮不到我管了。”
池凊绕到床头,俯身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劝解道:“小甯,别让爸爸妈妈太累。”
可活着不就是受累吗,为什么你不去死?
肖池甯暗自嘲笑完她的敷衍,抬眼又撞见她悲悯的眼神,突然灵机一动。
他冲肖照山投去一个胜券在握的眼神,紧接着换上天真无辜的情态,歪过头蹭了蹭池凊的掌心,软乎乎地叫她:“妈妈。”
要杀死一个强 暴犯,便勾引他上 床,要杀死一个伪善的女人,那便装作需要她行善的对象。
“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我不想出国,我想留在北京。”肖池甯悲哀地望着池凊,情深意切地说,“妈妈,我想留在你身边。”
只有这样,才能把二十一道伤疤,一道一道,一笔一笔,一桩一桩,统统还给你们啊。
第十一章
果不其然,池凊心软了,没有再坚持要把他送出国,八月的第二周,他便去寄宿制的新学校报了到。
正值暑假,校园里只有补课的高三生,食堂供应充足,也完全不挤,但仍有一些家长会在晚自习后专门给孩子送来夜宵和补品。
肖池甯趁池凊再次出差前向她装乖卖傻,愣是争取来了不住校的特权。
他开学前在网上买了副墨绿色的大鱼板和几对95a备用轮,每晚九点半下了自习课,当别的同学都抱着书回寝室继续奋战的时候,他在一边吐烟圈一边踩着滑板四处刷街。
北京的夜和其他都市的夜没什么区别,酒酣情畅的像死前的回光返照,着急归家的像落下的一把细雪,无声融化成了一地泥水。他最无所事事,最像被y-in曹地府忘了一千年的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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