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小年过后的事了,阖宫上下都忙碌了起来,乔玉偷偷撕了几张佛经的封面,翻了个面,将雪白的那一面染成了大红色,再裁成合适的大小,拼成了一个红包,和景砚送给他的那个相比,就简陋多了。
乔玉爬了起来,从小橱柜里翻出一个红包,往景砚眼前一递,很舍不得似的,“殿下要好好珍惜,这是我最好的东西了。”
再送给最好的你。
他是个小孩子,爱穿颜色鲜亮的衣服,爱漂亮爱热闹,却也知道珍重别人的心意,再回报过来。
景砚抬眼望着他,承诺道:“我一定会的。”
可直到真的拆开来,他也没想到会是祖母留给乔玉的那块玉佩。
那确实是乔玉最珍惜的东西,从不离身,晚上睡着了会无意识地摸胸前的玉佩。有一会他生病了,景砚怕玉佩硌得他难受,将玉佩摘了下来,乔玉睡着的时候没摸着,半夜哭着醒过来,赤脚绕着屋子转了小半圈,后来景砚赶来了,将玉佩还给了他,乔玉还是没忍住,哭哭啼啼地难受到了天亮。
乔玉以为景砚不喜欢,因为这块玉瞧起来着实普通了些,着急地解释道:“看起来是不怎么样,可这个是祖母在我出生时,向菩萨求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差点没养活,后来戴上玉佩也好了,他们都说是菩萨保佑。再后来,再后来,我们一家人去上香,我不愿意拜菩萨,一个人偷偷去玩,不小心将玉佩跌下去,摔碎了一小块,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偷偷难过,才碰巧在杏花林里遇见了主持,才逃过一劫。”
乔玉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他踮着脚,努力想将自己显得高大可信,声音很轻,“它保佑我平安长到这么大,希望它往后的日子,也能这么保佑殿下,平平安安。”
那块玉佩似乎很沉,重到景砚几乎拿不动,手掌都有些微的颤抖。
景砚忽的笑了,单手将乔玉拽到了怀里,贴着他的耳垂道:“我知道,我知道小玉的心意。可我已经年纪很大了,不必要菩萨保佑,你送我的礼物,我只盼着,能在日后继续护佑你平安,小玉会满足我的心愿的,对不对?”
他的话音刚落,就把红绳系回了乔玉的脖子上,轻轻地摩擦着玉佩的表面,圆润而光滑。
乔玉呆愣愣,心里想,阿慈也太会说话了吧,他这么会讲话,自己都没办法了。
他只好讲着自己的真心话,“我是很认真的,不想和姨母在一起,我不要她,我只要殿下,和阿慈在一起。”
景砚也很认真地点了头,摸着乔玉柔软的长发,问道:“小玉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乔玉的眼眸里盛满了光,他许下一个心愿。
他想:“请让我长大,长大到足够保护所有在乎的人,请让我永远永远,永远永远,和阿慈在一起。”
乔玉用了许多许多个永远,仿佛这样菩萨就会听到他的愿望,明白他的真心,替他实现这个心愿。
没多一会,爆竹声再次响起,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一年。
今天,明天,后天。
今年,明年,后年。
这是乔玉同景砚过的第四个除夕。之后的六年里,他们日日相伴,未曾分离。
第42章 棋局
乔玉醒过来的时候, 天色昏昏沉沉,已经快要黑尽了。他在凉床上翻了个身,半坐起来,单手撑着窗棂,瞧见天边的红云堆积, 隐约透出模模糊糊的光, 槐树上长满了绿叶,葱茏繁密,风一吹过,簌簌作响。
已是盛夏了。
乔玉是春日杏花开时的生日, 他在东宫住了三年,又在太清宫过了六年,这已经是他在宫里待的第九个年头, 他也从九岁长到了十八岁。
除夕在床脚趴着,一听到床上的动静,踮着脚跳进了乔玉的怀里, 它是只正当年轻力壮的猫,被乔玉养的和他自己一个脾x_i,ng,又爱娇又爱猫,折腾起来没完没了,乔玉被它闹得清醒起来, 笑着去揉它的小肚子。
景砚推开门, 走到乔玉身边,坐在床沿边, 伸手抓住了他露在被褥外头,赤裸雪白的脚背,不经意地皱了眉,“怎么这么凉,又踢被子了吗?”
他们在一起住了六年,几乎都亲密成了一个人。
乔玉还是很怕痒,止不住地挣扎,眉眼一扬,睁眼说瞎话却毫不脸红,“哪有,我有那么贪凉吗?睡觉的时候被子都盖的严严实实的,殿下都没看见,就污人清白。”
景砚偏头,打量的目光全落在了乔玉身上。
和九岁时第一次见面不同,和十二岁时的再重逢也不一样,现在的乔玉长到了十八岁,他从少年长成了青年,已经完全长开了。
乔玉依旧很白,与小时候相比,下巴尖了些,眼睛却越发圆了,小鹿似的,大多时候都是s-hi漉漉的。兴许是才睡醒,又太白了的缘故,眼角洇着一层隐约的薄红,瞧起来又温柔又多情。他肤白,长发鸦黑,大约是太过纯粹,反而显得有些寡淡了,不过嘴唇是红的,那颜色太鲜亮,与皮肤相衬竟有些突兀。
可只要他半阖着眼,只要他望着什么,望着景砚,眼眸里就似乎有柔情的光流淌,有十分的漂亮,十分的动人。
景砚看了他许久,并不移开眼,片刻后才松开手,慢慢道:“捂热了,别再拿出来了。这几日该下雨了,别以为夏天就不会生病,热伤风要更难熬些。”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这几年乔玉已经不怎么生病了,他装成个小太监在宫里待久了,瞧见过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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