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痴痴傻傻地过着日子,如今心疾深重,也生不出多少防人之心。
可这人的举止实在太过古怪,仍然让他生出了些疑心。
温软细腻的r_ou_粥,西北风沙的气息,那些投s,he在他身上的炽热目光,他虽看不到,却仍觉得皮r_ou_筋骨都在发烫。
这样的目光,曾让他颤抖恐惧过。
冰冷的马鞭抚过身体,留下缠绵痛楚的红痕。
那一切都像个旖旎又可怖的噩梦,纠缠着他不放。
当他在漠北兀烈部落的营帐中睁开眼的时候,世人皆以为他已醒来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三魂七魄仍然深陷在过去的噩梦中,从未睁开过眼睛。
他安静地坐在桌前,听着耳边那人收拾碗筷的声音。
那么平静,那么安逸,没有风沙,没有枷锁。
萧景澜却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手,握住自己的脖颈,轻轻掐下去,颤抖着,用力想要拂去上面的淤痕。
他越攥越紧,空气在肺中渐渐变得稀薄。
忽然,一只大手蛮横地拽开了他的手,急切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野兽般暴怒的喉音在耳边响起。
那人焦急地握住他的手,不肯让他再伤害自己。
萧景澜沙哑着低喃:“没事……没事的……我只是……还没习惯……”
戚无行看着萧景澜脖颈上的红痕,想起了当年崇吾郡中,他锁在萧景澜脖子上的那道锁链。
他以为这样就能留住那只柔软的猫儿,可那只猫,却几乎要被他扼死在了手中。
如今,他明白了,后悔了,可伤痕却已经永远留在了萧景澜的三魂七魄中。
从前的萧景澜,纵然天真痴傻,却也活得无忧无虑。
可如今,萧景澜看似自由,却被他牢牢困在了崇吾郡的风沙中,痛苦着,疯魔着,不得解脱。
戚无行痴痴地看着萧景澜脖颈上的红痕,颤抖着想要吻下去。
萧景澜却轻轻躲了一下,皱眉:“你在做什么?”
戚无行沉默着,收回那一腔苦楚的痴恋,捧着萧景澜的手,写道:“担心你。”
萧景澜恍惚着慢慢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低喃:“不必担心我,人怎么回勒死自己呢?明日就要进山了,你若去,便收拾些干粮和水,有的累呢。”
戚无行写道:“你的腿,有救。”
萧景澜哑然失笑:“我知道……我知道……”
他只是,不愿治好。
废掉的双腿,失明的眼睛,反倒让他好受一些,让那些负罪的亏欠不会那么痛。
他们就要进山了。
山路崎岖难行,路过的村民纷纷想要帮忙抬起萧景澜和他的轮椅,戚无行不悦地皱着眉,俯身轻轻松松地单手把萧景澜抱在怀中。
他身形高大又孔武有力,抱着纤细柔弱的萧景澜像抱孩子一样。
萧景澜脸皮薄,有些不自在地提出异议:“你若是想带我上山,背着也好,这样抱,像什么样子。”
戚无行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用另一只手拎起萧景澜的轮椅,大步走在了山路上。
莺儿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大喊:“无耻!无赖!少爷,这人绝对不怀好意!你快赶他走呀!”
戚无行脚步不停,故意把莺儿甩在后面。
萧景澜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头野兽的脊背上,紧张地抱住那个硕大的头颅,哭笑不得地埋怨道:“你慢些,莺儿跟不上了。”
戚无行只好放慢脚步,抱着萧景澜站在山路上等莺儿上来。
看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娇小女孩,戚无行居高临下地挑挑眉,微微一笑。
可笑容还未敛去,他却看到了一个人。
褚英叡的父亲,任明宏县知县。
这位老人,曾在京中拜访过他。
两人,相识。
戚无行面无表情地抱着萧景澜转过身,继续往山上走。
到了山谷中,萧景澜不肯让戚无行再抱着,强烈要求自己坐着轮椅慢慢挪。
戚无行不想和褚知县碰面,在萧景澜手心划了几个字,扛起锄头去河道旁干活了。
褚知县看着那个陌生的高大身影,疑惑地问萧景澜:“萧少爷带人来了?”
萧景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是一个流浪到此处的乞丐,被我收留,便来当苦力了。”
褚知县低头看着萧景澜温柔秀气的模样,许久之后,才说:“英叡的母亲,最近不太好。”
萧景澜紧紧抓着扶手,沙哑问:“夫人怎么样了?”
褚知县说:“她听闻戚无行在京中,便要前去行刺,我不肯,她便有些疯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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