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同性,收到这样的告白,你或许会很困扰吧。很抱歉,我其实无意让你烦恼,但是,爱情本身是无罪的、盲目的,既不分性别年龄,也不分是非曲直,对不对?
所以无论如何,我想要在毕业前说出自己的感情,不给高中生活留下遗憾。
明天社团活动结束后,七点钟开始,我会在碧色公园的荷花池边,那个雕着孔雀的路灯底下等你到七点半。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只需要不出现就行了,这很简单,对不对?
相反的,如果你七点半之前来见我,我就当做你同意和我交往了。
我会满怀期待的。
署名只有一个字:程。
这其实是一篇非常拙劣而幼稚的情书,然而喜出望外的安歌根本无从分辨,还以为天上掉馅饼了。
安歌那时候才念高二,涉世未深,经验不足。而且意识到自己“性别男,喜好男”的取向还不足一年,身边没有人可以倾诉。
父母彼此关系冷淡,亲子间也同样冷漠得如同路人,少年安歌正是烦恼得不知所措的时候。
而在他孤独无助的时候,带来最多温暖的人,就是高他一个年级的话剧社社长周一程了。
周一程热爱表演,本身长相也出众,对社员们也是尽心指导,而且相当看好安歌,对他格外关心。
所以安歌青春期慕少艾,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喜欢上了学长。
如今收到了周一程的情书,早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理智全扔到冥王星外面去了。
以至于他在路灯下从七点钟等到九点钟,理智都还没有回来。
都还在自欺欺人地想着:他大概是耽误了……说不定正在心急火燎地赶来,万一来了没见到我,误会了怎么办?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直到灌木丛中响起了刺耳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赶紧给钱!”
“我就说那个傻叉会上当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这也能信,死基佬搞毛啊,我x。”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快点给钱哈哈哈哈!”
安歌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他想不起来那天到底有哪几个人参加了恶作剧,想不起来他们后来还说了什么,想不起来他是怎么回家的。
他回去就发高烧,病了一星期才痊愈个七七八八,硬着头皮去上课了。
话剧社从此就再也没去过,其他人心虚不敢找他,周一程来问他,安歌哪里敢说实话?只好说家里不允许,希望他专心学业之类的借口,从此跟社员们彻底断了联系。
然而在梦里,好像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嘲笑他的脸一张叠一张,尖锐刺耳的笑声如同魔音灌耳。
你也配?
你在想什么呢?
我槽那死变态真的喜欢社长?
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歪了?
我这么信任你,你却用同性恋的眼光来看我?
嘲笑他的脸突然变成了夺心魔那丑陋不堪的章鱼头,四条r_ou_色触手令人作呕地扭曲着,颤抖着,展现出让人难以忍耐的嘲讽笑容。
变态。恶心。肮脏。不正常。有病。
安哥你怎么能对我有这种想法,你是不是有病?
在夺心魔的脸变成翼仔的脸时,安歌终于大汗淋漓地惊醒了过来。
他全身冰冷,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觉得自己又卑微又丑陋,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于想要就这么彻底消失。
四周安静无比,如同坟墓。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两点过了,他不知道越子墨回来没有。克制不住地冲动地下了床,想要去门口看看鞋子确认一下。
谁知才打开门就看见门口边上坐着个黑糊糊的人影。
安歌愣了愣,才弯下腰去,就察觉到酒气扑鼻,小心地推了推小酒鬼的肩膀,“越子墨,还醒着吗?别坐这儿了,回房间睡……”
话没说完,手腕就被紧紧扣住还用力一拽,腰间也被人扣住。
回过神时,越子墨盘腿坐在地上,他则侧坐在越子墨腿上。
这人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安歌反复告诫自己,可是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男孩的气息近在咫尺,胸膛宽厚温暖,脸的轮廓美好而俊逸,除了酒味扑鼻比较讨人厌之外,这实在是个甜蜜得在梦里都不敢奢望的坐姿。
“呜……难受……”越子墨抱着他就没有别的动作了,只是将头埋在他肩膀上可怜巴巴地呻吟。
安歌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喝这么多酒?什么时候回来的?”
越子墨却只回答了他前半句:“酒壮怂人胆……安哥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告诉我,我改……”
安歌觉得心脏都被紧紧揪住了,又疼又酸,“没有,只是最近太忙……已经忙完了,明天我们去吃火锅吧,寿喜锅和豆沙肚条锅对不对,两个一起点了尝尝,我请客。”
越子墨喷着酒气嘿嘿地笑,侧头在安歌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蹭,“好……安哥不理我的时候,我好寂寞的。”
发个动态都有上百人点赞,学院之花过个生日都要请你,那么多朋友喜欢你,你寂寞个毛毛。
越子墨却还是趴他肩膀上,用落寞的语调说:“可他们不是你啊,你是特别的。”
clay哥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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