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侍早已经被皇上这样的眼神吓的哆哆嗦嗦,心想伴君如伴虎,而且近来皇上即将足月体况不佳,心绪不宁,万一惹得皇上龙体不适,他就是死十回也抵不了啊。
「卓允嘉」,於是那宫侍又一次以极低的声音带过了这个名字。
回禀之後,那宫侍不敢再多言。半响,殿内都是一片静默,似乎只有香炉之中嫋嫋升烟的声音。若是平常服侍皇上入寝,殿内这样的寂静也是常有的,但现下却大有不同,片刻的寂静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杀气腾腾。
「犯上作乱,可真是会挑时候」,榻上之人仿佛陷入了沈思,许久才缓缓道,语气中夹杂著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刚毅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冷冷笑意,使人顿感凛冽。
语毕,榻上之人强撑起身子,托著小腹势要坐起。
跪在地上的宫侍连忙上前去掺扶,挪开锦被,那人原本遮在锦被下高挺的腹部便一览无遗。只见淡蓝色的薄衫紧紧的包裹著那人即将足月的肚子,浑圆而富有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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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三千】楔子(下)
「皇上,您不再躺会儿了?薛御医说了此次顺胎极为损耗您的j-i,ng气,胎息不稳,皇子即将足月,您还是多静养为安」,宫侍跪著,为那人已经高肿的双脚套上白色柔软的缎履,劝谏道。
那人扶著腰缓缓站起,搭住宫侍伸过来的手臂,另一只手揉抚著酸痛的腰身,反问道:「你说,这麽多人想要了朕的x_i,ng命,朕该不该让他们如愿?」,颇有讥讽之意。
「恕奴才直言,皇上是千古难得的明君,这些人选在皇上即将临盆之际犯上作乱,明明就是趁天子之危,著实可恨!」,那宫侍一边恨然道,一边仔细掺扶著那人起身,只因那人显然气力不济,脚步虚浮不稳,因而生怕有了闪失。
「为朕更衣,摆架云銮殿」,这声音清冷,没有丝毫可以揣摩的情绪。
外殿听候吩咐的几个侍从立即托著衣物走了上来,开始为那人更衣。
「皇上,您要三思啊,现在的体况可千万再劳累不得!」,宫侍惊道,怕皇上动气。他知道皇上这些日子为了能够抚正胎位确保安产,才勉强接纳了薛御医顺胎的提议,但之後接连而至的揉腹顺胎却愈来愈让皇上难以承受。每次清晨顺胎过後,没有四到五个时辰,根本缓不过来。
「该来的总会来。朕当年一念之差,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却不想他们会在此时谋反」,那人狠声道,皱眉推开了侍从递过来的安胎药汁。
「好,做的好!如此一来,大家也好有个了断!传旨方闻晟,令他速速进宫觐见」,那人继而咬牙道,却突然被腹中剧烈的胎动疼得痉挛了一下,那种疼痛难以详述,能在瞬间就扩散到肢体各处,「呃……」,他连忙按住明黄色龙袍下高耸圆挺的腹部,两条英气逼人的剑眉不由的扭到了一起,随即冷汗淋淋气息不稳。
这样剧烈的胎动,近日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让他难以招架。
「皇上……」,那宫侍看著皇上痛楚难当的表情,想是皇上动了气,一时紧张的不知说什麽好。
今晨的顺胎是他在一旁伺候著,从顺位起始就胎动剧烈,胎息不稳,以至於薛御医望见皇上隐忍难耐的表情根本不敢用手力,又头一遭连下了两副安胎药给皇上服用,之後才惶恐退下。皇上的身子现下有多虚弱,难道皇上强撑著不说,他们这些跟随伺候的下人还看不出来吗?皇上现在这麽一去,若再为安阳侯叛乱之事而动了胎气,怕是早产也未可知……想到这里,宫侍不禁打了个冷颤,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无碍,起驾吧」,那人淡淡道,声音十分低弱,在宫侍的掺扶下,缓了片刻,才又慢慢直起腰来,面色憔悴而苍白,只有一双眉眼仍然刚毅坚定,散发出帝王的霸气与犀利。
於是,就这样,一队人马从皇上的寝宫出发,前往皇上处理朝政,接见臣子的云銮殿。鉴於皇上现在的足月在即,难以承受任何颠簸,而世局动荡叛贼横行,因而抬龙辇的侍从都早已全部换成了大内功力一等一的高手,意在保全皇上龙体安泰。
那人斜靠在龙辇中的软塌之上,现在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略微舒缓他的不适。望著龙辇外掠过的红墙碧瓦,碧空白云,不知为什麽在一刹那,心生凄凉。
他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触摸著龙袍下即将足月的肚子,安抚著里面那个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使他不再感到孤独的生命,思绪飘飘然然的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一幕,那个孩子。那是他慕容定祯此生的第一脉骨血,却成为他在诀别之时都没来得及好好端详的骨r_ou_,思绪飘落至此,不由心下蓦然……
即使如今他已经是帝王之尊,是这天云国独掌乾坤的主人,具有普天之下无上的权利与荣光,但他又何尝没有付出过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体尝著常人无法想像的孤独……
七年了,这些本应该消散在尘烟中的往事,又因为一个人的再次出现而变得越发清晰……让他的心此刻隐隐作痛。原来有些往事深藏在心间是不能够触碰的,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否以帝王之姿坚不可摧所向披靡。
他疲倦的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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