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几次意识到已经是深秋了,是他们互相挽着手臂一起回家的夜晚。例如今晚,狂风肆虐,月亮和星星统统见不着,回去的路上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勉强照亮着前路。
梁屿走了一段路便推说累了,谢潮声看见他上扬的嘴角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上前一步蹲下来,侧头对他说:“过来,背你回去。”
梁屿趴在谢潮声背上,双臂圈着他的脖颈。谢潮声先是用手托着他的屁股,稳稳站起来后改为勾着两条腿,然后偏过脑袋跟人柔柔地接了个吻。一吻结束,梁屿闷笑道:“老师真的变坏了,在大街上就敢亲我。”
“刚才在你家就想这么做。”谢潮声说道。
“原来老师跟我想的是一样的。”梁屿下巴搁在谢潮声肩头,嘴边的笑越绽越大,恶作剧的念头涌上来,他分出一只手捂住谢潮声的眼睛。谢潮声停在原地,叹气道:“小坏蛋,等会儿我摔跤了你也会跟着摔下去。”
“我给老师指路,老师还怕什么。”梁屿歪着脑袋,看向前方空旷无人的街道,确认地面没有任何障碍物。他附在谢潮声耳边道:“老师走吧,前面一百米内都很安全。”
眼睛被捂住,再加上背着一个人,谢潮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梁屿笑他:“老师走那么慢,你是老爷爷吗?”谢潮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故意把人往上颠了颠,说道:“谁是老爷爷?小坏蛋真没良心。”
梁屿挪开挡在谢潮声眼前的手,伏在他肩上小声道:“等老师变成老爷爷,我就要扶着你走路,说不定还要像现在你背我一样背着你。”
谢潮声笑道:“我是老爷爷的那天,你也是老伯伯了,背得动我吗?”
“对噢,”梁屿像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琢磨了片刻,眼睛蓦地变亮,抿唇笑道,“你是老爷爷的时候我就是老伯伯,证明我跟老师相差也没几岁,所以你以后不能再说我小,要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大人。”
“你是比我小,这有什么好争的。”
“老师没发现我比班上其他人都要大上一两岁?”
谢潮声沉默,他的确忽略了这件事。梁屿面相显小,看上去比班里很多人都小,但实际上他的年龄是最大的那一个。
梁屿见谢潮声不说话,拿脸颊蹭了蹭他的侧脸,像只讨好主人的猫,故作轻松道:“老师看过我的档案,知道我休学过一年吧。”
“知道。”谢潮声回答。
“初三那年不想上学,中考也是随便混混就过去了,考不上高中,被我爸押着回去复读了一年。那一年是我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一年。”
梁屿的声音渐渐变小,他看着街道两旁的路灯,数他们一共经过了多少盏,直到不记得前面数的数字是多少,才重新说道:“如果我不复读一年考进现在这所高中,可能就遇不到老师了。”
“所以我爸还是做了件好事的,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讨厌。”梁屿自言自语道。
良久,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谢潮声听到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伏在他背上的梁屿似乎睡着了。他偏过脸,在梁屿耷拉着的脑袋上印下一吻,然后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以郑重的、迫切的而后又带着些许迟疑的口吻说道:“我带你走。”
“我们去其他地方,一个谁也不能打扰我们、分开我们的地方。”
学期末,谢潮声变得比以前更忙碌,梁屿几次看见他深夜起来翻阅文件,在上面做详细的批注,文件的内容都是他看不懂的,而且与学校的工作无关。
某个夜晚梁屿睡不着,下了床,给趴在书桌上睡着的谢潮声披上一件外套。谢潮声醒来,把他抱在腿上,搂着他继续在文件上写写划划。
梁屿问他在做什么。最近他不止一次问谢潮声这个问题,然而总得不到准确答复,谢潮声总推说等到有一定进展才可以告诉他。
今晚谢潮声罕见地开了口,他脸色疲惫,眉目间却难掩喜悦,他告诉梁屿他正跟大学时期的好朋友一起开发一款手机app,他担任的是产品经理的角色。目前他们研发的app初见成效,很快就能拿到天使轮投资。
这是谢潮声第一次透露他的计划。他对梁屿说,他要攒到很多很多的钱,才能买得到新房子,供得起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梁屿打了个哈欠,他对谢潮声说老师我成年了,我不用你养。谢潮声刮了刮他的鼻子,说我乐意养你。
尽管困倦难忍,梁屿还是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的地方,他问谢潮声,老师你不打算当老师了吗,你是不是要辞职?谢潮声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不辞职怎么跟你在一起,老师这个身份只会成为束缚。
梁屿砸了咂嘴,别扭地说出自己的不满。他说老师不当老师了,以后我们见面时间少了很多,我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谢潮声陷入沉默,眼前这个18岁少年的问题,比复杂的需求分析和产品架构更令他困扰。
等他想好要怎么回答,梁屿已经睡了过去。谢潮声把人抱到床上,吻了吻他的嘴角,这是他们约定好的睡前必须要有的晚安吻。谢潮声回想起他们在一起后的时光,他答应梁屿的事情都做到了,他想不出以后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他对着这个人说不。他那么爱他。
期末考前最后一堂政治课,谢潮声讲解完习题,又将知识点梳理了一遍,剩下的十几分钟便让学生自主复习。梁屿举手说要去卫生间,谢潮声瞥了他一眼,挥手让他出去了。
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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