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爷爷微微一笑,说:“那你先到我那里住着,什么时候想搬了,把门上挂把锁就行了。我留在道观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你看着处置。值钱的,从家里带出去的,我都带回来了,余下的都是给你留的小玩意儿,你要是看不上,让你二堂哥替你处理了,还能挣笔生活费。”
张汐颜没有储蓄没房没车没工作,只能去继承爷爷的小道观。
道观是真的小,还没有祖宅的一个院子大,前后两进,前院供着祖师爷,后院是生活区,三间房,其中一间被做成了厨房,洗手间和浴室是在院子角落修了个三四平房的小屋子,留了个砖头大的窗户眼,关上门不开灯,能黑到找不见手纸。好在她爹有个冤大头客户,她在金融公司工作时的老板柳仕则董事长捐款为她爷爷重新修葺了道观,很是花了不少钱,就连祖师爷的塑像都添了金身,家电用器也换成了现代化的,很是改善了生活条件。
清明过后,她跟着张长寿夫妇下山。
她一身月白色交领道袍外罩一件云纹鹤氅,长发束起来,一根玉制发簪固定头发,这样的着装在祖宅老房子还算应景,下山后,那回头率……
有些不太客气的人拿起手机便对着她开拍,还有人上来问她的衣服是在哪家网店订做的。
张汐颜很想告诉她,我家那鬼一样的三姑奶奶手工制作改良版道袍。别看三姑奶奶现在长得像鬼,年轻的时候还是个大美人,她俩的相貌至少有七成像,大概三姑奶奶想在她身上找补失去的美貌,没少给她做道袍,改良版,仙气飘飘的那种,告诉她——日常穿,下山后也穿,还警告她,不听话的话,当心我去找你。
鬼一样的警告效果,至今想起来还后背发寒。
在穿仙气飘飘的道袍和睁开眼就见到三姑奶奶之间,她选择仙气飘飘的道袍。
在传统道服面前,她选仙气飘飘的改良版道袍。
她是火居道士,不是出家的修真道士,没那么多的清规道律。
她才二十七,又不是八十七,当然要美美的。
张汐颜口嫌体正直地穿上道袍,跟在一身日常休闲装的张长寿夫妇的身后回了家——也没回家,她出了机场,一辆的士被张长寿先生连人带行礼送到了道观。
第2章
道观位于老城区,与她家和她以前上班的地方都相隔挺远,修了地铁后和高架桥后,这点距离便不算什么了,但在交通靠腿的年代,道观的位置可以说是又偏又远,基本上可以用“乡下”两个字来概括。随着城市发现,道观所在的位置变成了城中村,周围都是居住自建房,她家的道观其实也属于自建性质,房产证上写的是住宅,土地性质是宅基地。
张汐颜想,如果拆迁,她是个妥妥的拆二代,只是这里的很多坐地户都不缺钱,自建楼太多,拆不动。
寸土寸金的地方,其实就是个老旧的城中村,正经的车道都没有,路边全是乱停乱放,车子得从缝隙里挤过去,经常塞得死死的。她家的道观,屋前是小河沟,她小时候环境还行,河水清澈,水草绿油油的,还有不少人洗菜淘米,现在嘛,一到夏天如果连续几天不下雨,不时会飘出些臭水沟味。
他们到道观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拿她爷爷给的钥匙开了门。院子里的玉堂春花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铺洒在石板上,映着枝头的新翠,春意盎然,衬着修葺一新的道观,倒是颇有几分清幽景致,不过前提是没有隔壁训斥孩子的责骂声和孩子的哭声,以及院外按车喇叭催促的士车赶紧让道的声音。
张长寿一手一只提着张汐颜的两口行李箱进入道观,直奔后院休息区。
张汐颜进屋便发现屋子里已经不一样了,那些老式的中式风家具全换成现代中式风。卧室里的床和柜子都换了,加了梳妆台和穿衣镜,她惯用的东西都从家里挪到了这里。她爸妈把要她住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贴贴的,但又把她的东西全从家里搬到了这里,一时间让张汐颜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伤心。
张长寿放下行李箱,对张汐颜说:“张观主,以后就是当家作主的人了。”
张汐颜:“……”她不想跟她爸说话。
很显然,张长寿两口子没打算跟她多寒暄,匆匆走人。
张汐颜严重怀疑他俩是怕她粘着他们要跟回家。她是二十七岁,又不是七岁。
山里住了三年,身边随时随地都跟着鬼一样的三姑奶奶,乍然回到空无一人……只有她一个人的道观,特别不习惯。
她放好行李,看着时间还早,到营业厅办了宽带和换了手机套餐,便到附近的茶餐厅吃晚饭。
她在等饭菜上桌的时候,拿起刚恢复网络的手机,登陆聊天软件和邮箱,见到有一堆未读邮件,垃圾邮件和柳雨的邮件各占一半。
她那时候挺气柳雨扒她马甲,打乱了她的人生规划,把柳雨拉黑,之后去了山里,一直没网,和柳雨断了联系。她没想到柳雨竟然用小号给她发了这么多邮件。
柳雨的大部分邮件都是问她在哪,或者说是去哪些道观找过她,又或者是说她小气,驴,钝,是有钱不赚的傻子,还有威胁她,“张十三,别让我找到你!”
“张驴,我告诉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最后一封邮件是两年半前,写的是“张十三,苗寨的风景很好,夕阳很美。”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山里,秋草枯黄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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