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身世浮沉雨打萍
翌日午后,我照常往慈惠宫去陪伴太皇太后。才步至慈安殿门前,便见奕太后迎面而来。我屈膝请安:「太后金安。」
奕太后摆摆手示意我平身,道:「哀家听说郡主隔日便会来陪太皇太后,当真是乖巧。倘若我家月儿能有妳一半孝顺便好了。」她口中的月儿便是雍贵嫔。如此一来,倒是提醒了我,雍贵嫔正是奕太后的姨甥女。
我带笑说:「太后娘娘夸奖了,这只是臣女的本份而已。贵嫔娘娘身负后宫要务,又要陪伴皇上,自然是分身乏术。臣女倒是个闲人,怎能与雍贵嫔相比!」
奕太后道:「郡主真会说话,果真是伶牙俐齿。难怪太皇太后会如此疼爱!」我一笑置之,没有说甚幺。
又说了几句客套门面话,要与她擦肩而过之际,她叫住了我,问:「郡主今年多大了?」
我对她的提问深感奇怪,却如实回答:「今年十八。」奕太后点了点头,没有说甚幺便离去。到底她如此问,是有何意思?我想不通,猜不透。
到达慈安殿时,太皇太后正坐于茶桌前品茶尝糕点。她是对含凉殿的事全然不知,一见是我便欢喜地招手,道:「嫣儿快过来尝尝这些青团子,是刚刚奕太后送来的。」
对于「嫣儿」这个称呼,我早已习惯,也是见惯不怪。只是每每听到,心中仍是会有一点儿不好感。每次,我都会安慰自己,吿诉自己:我可以的,我可以撑下去的。
坐于太皇太后身旁,我说:「不吃了,刚刚才用过午膳,现在还饱着呢!」
我注意到桌上有一卷画,好奇问:「太皇太后又是从哪儿得来了名家古画?」
太皇太后拿起桌上画卷,道:「不是甚幺名画,只是奕太后刚拿来的普通画卷而已。妳就打开看看吧!」
我依其言打开画卷,上面画的是一个男子的画像。他双脚前后分开而站,前脚屈膝半蹲,后脚住后直伸。右手高举利剑,另一只手紧握拳头放于腰间。动作造作而浮夸,令人心生反感。我见是奕太后所赠,也不好说甚幺,太皇太后却问:「觉得怎样?」
我思前想后,乱说了几句,道:「用色丰富,适当地呈现出人物神情。此画不俗!」
太皇太后笑了笑,说:「傻丫头!哀家不是让妳评画,是要评画中人呢!」
我不解其意,放下手中画卷问:「画中人是谁?与臣女有何关係?」
她指了指画中人,道:「这位是奕太后的姨甥,也就是潘太师的嫡长子—潘显阳。他虽年轻,却已是统领军队的少将军,武艺超群。而且出生大家贵族,知书达礼。最重要的是他至今仍未娶妻。」
潘显阳不就是雍贵嫔的哥哥吗?他至今未娶又与我何干?慢着,太皇太后该不会是要撮合我和潘显阳吧!不可能,我死也不会愿意。我一脸无奈,道:「太皇太后是太过闲暇了吗?怎幺无端做起媒人婆来?」
她让张妈妈收好画,说:「本来哀家也想不起这主意来的。只是奕太后今天来请安时无意中提起了娘家的姨甥,便说觉得你们二人挺合适,才留下潘显阳的画像让妳看看。哀家想了想,也觉得是时候替妳找个好婆家了,好让妳风风光光嫁出去。」无意中提起?连画像也準备好了,这也算是无意吗?怪不得她问我多大,原来是有这样的心思。
我拉拉太皇太后的手,道:「臣女不嫁,臣女要留在太皇太后身边侍侯。」她想要嫁出去的是嫣公主,但我不是。我既不是嫣公主,又怎能代替她嫁人?
太皇太后轻拍我的手,说:「女儿家是始终要嫁人的,怎能如此任性,说不嫁就不嫁。要知道,嫁人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妳不许胡闹!」
我当然知道嫁人是件重要事,所以我才会如此坚决。如果我答应了嫁给潘显阳,一切就回不了头,我一辈子便只能用紫嫣的身份,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活下去了。我不甘心,也不服气。但我该如何说服太皇太后?
我霍然站起来,跪在她脚下,道:「臣女不是胡闹,只是捨不得太皇太后。臣女福薄,父母双双早逝,幸好得太皇太后疼爱怜惜,才得以留在宫中。又经几番波折,离离合合,臣女终能回到太皇太后身边。如今臣女就只剩下姑奶奶一个亲人了,臣女真的捨不得离开妳,臣女捨不得嫁!」
说到「姑奶奶」三个字时,太皇太后的眼神一软,眼内挂着丝丝泪光,我知道她是动容了。一直以来,在她眼中我都是紫嫣。既然如此,唯有用嫣公主的身分说服她,才是解困之法。虽然以利用嫣公主的身分去说服太皇太后,的确有点卑鄙,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如此。
太皇太后伸手抚过我的脸,说:「好吧!妳的婚事就暂时别再提了。就多待到哀家身边几年吧!」我嫣然一笑,心中却是万般矛盾,那种折腾很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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