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琴深(3)
万籁俱寂,唯夜虫鸣叫。
阿筝已经睡了,从平稳的打呼声听来,应该是睡得挺安稳的。
我摸索着替他盖好被角,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的背,这算是老习惯了,自阿筝还是婴儿的时候,我便会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即使阿筝早已睡去,我亦不会停下,直至我也沉入梦乡为止,或许,我是在藉着轻拍的动作确认阿筝的存在,好令我心安。
其实我不是生来就是个瞎子,阿筝出生的时候我还看得见,那时每天看着阿筝对我笑,一点点地成长,我心里甚是喜悦,自从瞎了之后,生活上的不便倒是其次,习惯了也还好,我最遗憾的是再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看不见他究竟长高了多少;亦看不见他未来的悲喜与模样。
坦白说,阿筝确实是个很乖的孩子,只可惜有我这瞎眼的娘亲,邻里那些野孩子的嘲笑他一句都没少听过,也没少受过那些恶霸孩子的欺凌,阿筝受到此等对待,为娘的我心里自然心疼,这次入谢府教琴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带阿筝换换环境。
「抱歉啊,阿筝,是娘对不起你。」我有些难受地碰了碰阿筝的脸。
感觉到阿筝翻了个身,似乎没被我的自言自语所打扰,继续香甜的睡着。我轻叹一声,侧卧着準备睡去,就在此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琴声,琴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从床上起身,忆起谢夫人说过,我们的住所是琴房正后方,此等安排,想来是夫人体谅我这瞎子的美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都这幺晚了,是谁在琴房练琴呢?
我怀揣着好奇心,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直向琴声来源处走去,随着距离越近,我逐渐能辨认出那是什幺乐曲,是首技艺上等的《高山流水》。
门板后的乐音饱满悦耳,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泼墨般的山水,似是回到伯牙子期相会的时节,一山空灵、流水悠长,从初遇知音的欣喜到绝弦罢弹的伤感,乐声勾人心弦,曲中带了点忧郁的韵味。听着、听着,我不经意碰撞了木门,门后的琴声戛然而止。
「谁?」戒备低沉的嗓音穿透门板,听来竟有些耳熟。
「不才名为卢弦九,是谢府新聘的琴师。」我恭敬地回答,「若是打扰了大人,小的深感歉意。」
阵阵脚步声踅来,然后是门扉被拉开的声音,我想,我此时或许正面对着弹琴的那人吧?
「是妳。」对方轻声笑着,「我早说过了,若妳有真才实学,肯定会被选上的。」
「你是早上那个人?」我心间讶异,入耳的竟是熟悉的嗓音,「你怎幺会在这里?」
「我好像还没向妳介绍过我自己。我是谢家长子,谢司律,音缇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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