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根
「你的山度士。」年长咖啡师爽朗的声音插入我们的对话,略显低沈的声音使它的出现不带突兀。
「谢谢。」沈羽梣接过咖啡,轻泯一口。
送上了咖啡,师傅并未离去,含笑看着我俩,似乎是在等待什幺?
「每次喝您的咖啡,都彷彿又嚐到了些什幺。」嚥下口中的咖啡后,沈羽梣开口说道。神情很是满足。
「哈哈!别对我用敬称,叫我大叔就好!」师傅爽朗的说:「喝咖啡意在享受,别想这幺多有的没有的。没有什幺人生,只是配上了点岁月。」
闻言,沈羽梣轻笑,点点头,静静品嚐起杯中的岁月。
他们二人的对谈暂落,师傅转而与我攀谈,并问道:「你喝那孩子调的摩卡,如何?喜欢吗?」
我点点头,笑道:「很喜欢。」
「哈哈那就好!那孩子很认真的在学呢。」师傅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开心地说道,并回身看了看徐歆颖。
见状,我不禁莞尔。
三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师傅便因人潮而不得不离身,而沈羽梣饮尽剩下的咖啡后,我们也离开了菀菀,只剩阳光仍洒落在原处。
离开菀菀,原本十分钟的路程,在沈羽梣走走停停的拍摄下,到达摄影展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彻底打消我对他取材那句话的质疑。
「到了。」沈羽梣对着会场扬了扬头。我抬头看着横挂在大楼边墙上的红布条──旅途,一个流浪的藉口。
一个,流浪的,藉口。多幺浪漫的一句话啊。流浪,毫无包袱游走在世界上;旅途,放任自己的藉口。让心去流浪,或哭或笑,不再约束。漫无目的的游走,一趟没有路线、没有包袱的旅途;一个给自己流浪的藉口。流浪,是多幺地令人嚮往。
「走吧,赶快去看。」沈羽梣拍拍我的肩,将我从思绪中拉起,一边走,他一边跟我介绍道:「我认识这位前辈很久了,他算是我的启蒙老师。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开始摄影;如果不是他,我也早已放弃;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他大学毕业后,拍摄地点多半在国外,难得回来一次,那天还特别寄了一封邀情函给我,叫我一定要来这儿,并跟他好好聊聊。」
在相片展览的走道前,沈羽梣停了下来,对我笑了笑,「先看照片吧,其他的有空再说。」
「嗯。」我颔首。
静下心来,一张张的浏览的,照片拍摄的种类有很多,有风景、有建筑也有人,每一张都有它们的美,都有值得去细细品尝的韵味,然而似乎没有我所要的。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了大半圈,享尽了视觉的飨宴,心底却有一份虚浮。我垂眸,看着光亮的地板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
叹了口气抬起头,继续往前走,将视线移至下一张,我猛地停住了脚步。
一个我早已见过无数次的画面,一群人围着一个双眼早已哭的红肿,却依旧流着泪的女孩谩骂着。画面中的那群人脸上带着无比骄傲与荣誉,彷彿自己正在做一件伟大、光荣的事。女孩的背紧紧地贴着墙壁,想将自己嵌入墙内,好躲避这一切。
照片聚焦在女孩脸上,她微微地低着头。拍摄角度是在她的右前方,角度刚好容纳了女孩的双眼,她眼神中带着恐惧、恨以及深深的绝望,这张照片充满灵魂,观看者彷彿能感受到画面中那份压迫,整体而言这是一张可圈可点几近完美的照片。我是却深深的厌恶这个画面、这张照片。
因为,画面中的女孩,是国中的我。
***
我可以清楚地认出画面中的每一个人,只消一个背影、一眼扫荡,只需要一秒钟,我就可以认出每一个人,那些我绝对憎恨的家伙。
紧紧地抿住双唇,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死死的揣着衣襬。我不甘的咬住下唇,过往的噩梦历历在目。握紧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眼眶也逐渐被愤怒的泪水攻佔,胸口传来窒息感,我急促的喘息着。
用尽了全力,强压下冲上前撕烂那张照片的冲动,快速的扫过摄影师的名字──墨海。
我要他立即撤下那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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