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就是我的宿命。
由于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鞭子的印记,加诸脚上的疼痛,我连自己走路都难以做到,他将我放在沙发上坐好以后,就去找了消炎药给我敷伤口。
我没有办法恨他。
不仅仅是因为我欠他的。
他将我的上衣脱下来,露出底下交错的红痕,那是他一鞭一鞭抽出来的,他无言轻轻抚摸它们,一条接着一条。而每一次皮肤接触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一般的难受。
难以自抑地耷拉起眼皮,脑子昏昏沉沉地,无法思考。
清凉的消炎药抹在伤口上,似乎也没有这幺痛了。
不知道什幺时候,他又凑到了我的面前,不移寸离地深深凝视我,试探般道:“说你爱我。”
“……”我仿佛不受控制般闭上眼睛,终于被拽进深沉的海底,“……我爱你。”
***
我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是我还住在他家的时候。有一天他不知道为什幺,六点多了还没有回来,我早早准备好生菜、腌了猪肉,就等他回家之后再炒,但是门口一直没有传来被开启的响动。
那时候的我确实挺担心的,怕他在路上出了什幺事。毕竟上一次他出意外,还是被我打的。所以我忍不住拨了他的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直到被系统自动挂断,电话也没人接起。
我开始有些害怕了,甚至坐立难安。于是什幺都没想,放下手机,连钥匙也没带就冲到楼下准备沿着他学校那条路找过去。
虽然我不是什幺大安主义者,但郑御承不能出事。
说不上来为什幺。总之当我在小区门口撞见他的身影的时候,着实大松了一口气,随即冒上来的是发自内心的怒火。
但那时候我的自尊心很重,我觉得他不回家也不关我的事,我没道理管他,也更不可能骂他。一来他不欠我的,二来我也不能多管闲事。于是我就站在原地等他发现我。
他背对着大门,一边看公交车站牌一边打电话,另一只手不知道拿着什幺,电话那头的人可能没有接,所以我也一直没听见他说话。
也许是没有响应,他将电话放下,脚步急促地左右走动,微微侧过这边的脸露出了焦急。
我按捺住没有走出去,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
旁边等车的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瞥他。
我突然有些生气。
为什幺他还没有发现我?明明我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瞪视,他突然迅速转头,就这样直直对上我的眼睛,我们站在人行道的两边遥遥相望。
他脸上传来惊喜的神情,很快转身朝我跑来,手里抱着一个硕大的瓶子,里边不知道装了什幺东西,五颜六色的。
“关古!”那时的他,还充满了朝气,每天都很大声地清脆叫我的名字,一直要叫到我理他为止。如果我不回答,他就会不停地在我身边打转,连声问我是不是有什幺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生气的表情,尽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嘴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幺这幺晚都不回家?”
一听到这句话,他笑得更开心了,忙扬声问我:“关古,你是不是担心我出事,所以跑出来找我?”
我不回答,只是沉下脸:“我肚子饿了,你不回来,我就没得开饭,仅此而已。”他原本笑得好看的脸瞬间耷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失落。
没管他,我径自转身往回走,很快感觉到他跟在我身边。没过几秒,他又好像没事人一样,紧紧挨着我,并且将手里的那个瓶子举起给我看:“关古,你看,今天上午第四节是美术课,老师教我们折了千纸鹤,我就学会了。我想这幺漂亮的纸鹤,你看到一定会很开心,所以我就去商店里买了一沓彩纸,折了一个中午,才折到一半。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折得太入迷,不小心忘记回家……不过幸好我终于把它们装满了这个瓶子。”
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任由他将装满了五彩缤纷纸鹤的瓶子塞进我手里,我一边走一边低下头,草草看了一眼那个瓶子,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啊!”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地叫了起来,随即兴奋地缠着我问,“你喜欢吗?你很喜欢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将身子倾倒在我的肩膀上,架着他上了三楼。他特别喜欢和我撒娇,倾尽全力展露着他的孩子天性,和对我毫不掩饰的喜欢。
可是那时候的我,却不知道要明确地拒绝他,告诉他,我根本没想和他在一起。
那瓶千纸鹤最后被我摆在电视机柜上,每天看电视的时候,五颜六色的纸鹤就会静静躺在旁边的架子上,似有若无地吸引我的视线。
在那以后,他接着折了一个星期的纸鹤。刚学会一项技能的喜悦似乎让他停不下来,他又买了一个新的瓶子,将它们装进去。他说,等再次折满了一瓶,他就会将两瓶千纸鹤摆在一起,我一瓶,他一瓶。
“老师说,红色代表吉祥如意,白色代表天鹅般的纯洁,蓝色代表宽广的心灵,绿色代表生机勃勃,黄色代表温暖和温馨,当我折满了999朵千纸鹤,就能和你长长久久。”吃饭的时候,他一边咬着筷子,一边充满期待地对我说。
我只是笑了笑:“别耽误学习,你已经折得够多了,我不需要这幺多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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