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兮扶正脚下那把长条凳,一屁股坐上去。
其实心里也不能说难受只是有点点不好受而已。
又到傍晚了。
良兮不觉得这个黄昏很美,倒是很诡异,血一样红的晚霞铺满整片天空,缥缈不真实,颜色偏生有刺眼鲜艳得惊人。浮浮虚虚,好像随时就要被风吹散了,却又是厚厚黏稠的一团。
手脚虚浮无力,身子轻摊摊地靠在椅背上。脑袋一偏,再度看到堆血。
那血,绝对不是辰矣的。
他武功那么高,都能从皇里跑出来……他一定是大侠级别的人物,区区几个伤者怎能奈何得了他?
良兮躺着,把眼睛和注意力都集中到门口。
原本漂亮的涂漆大门从中间被劈开,一条条隙缝里带进阳光,也刮进来不少风。挺玄乎的是,良兮凝视很久即将要掉头的时刻,一伙人迈着大步暴地跨入大堂。
如此熟悉,四五个打扮简易的黑衣劲装大汉,正是竹林碰上的那几个……良兮想着,月弧这丫头片子出手太不利落了,这些个人居然都没死……倒不是良兮特别希望他们早点死,只是她情不自禁地看见他们就想发抖,脑子里就出现那么暗的一面。
果然,那几个人见到良兮先是一愣,随即纷纷亮出兵器,如狼似虎般扑过来。
良兮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着,心里安静了许多。
这些人行为激烈,就说明辰矣不在他们手上,真的不在……虽然意味着良兮会很危险。
良兮连眼睛也没眨,她逃不过的,对方是那么多人,还有吗明晃晃的兵器在手。
快入夜的时候,天气总会冷下来,一阵风带过,良兮感到头皮发麻。而她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也就是转瞬即逝的时刻,一柄弯月的长刀勾在她脖颈间。
身体正好发烧散热,寒气逼人的弯月断刀就这么冷血无情地注视着她。
隔得这么近,良兮渐渐看清楚他的模样。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属于过目就忘的眼嘴鼻,整张脸上最明显的莫过于那一道裂开死皮并周口发黑的刀疤。
“放聪明点,我说的是你就点头不然就摇头,懂不懂?”
他一个大男人的,声音要发得那么轻,恐怕武功再好也很费力。
心善如良兮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屋里还有人?”
青婶和那大夫在里面……良兮又点头。
“公子他人……现在可在里面?”
一听见“公子”良兮就开始摇头。
刀疤男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良兮的反应,对他的伙伴手一挥,就有两人上前作势就要带走她。尽管脖子上还有弯月刀架着,良兮却仍是不动。
两个大汉托住她,将她架空。
良兮皱了下眉,很不喜欢别人这样碰到她。尤其他们指上的皮肤这么糙,厚厚的手掌,带着黏黏的汗触到她背上,虽然隔着好几层的布衣,仍然觉得湿重的汗透着热气传达过来。
“住手——”青婶的威吓。
却不是从里屋的口处发出,良兮惊讶地发现,青婶摆着一惯姿势,两手叉腰地站在正门前。
四五个蒙面汉一怔。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张狂的农妇,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青婶瞬间出手,青袖一拂,顿时一股怪异的风从门口涌进,卷起地上铺满的草药,带着救命甘草的气息却吹进人眼里让人睁不开。
良兮感到两边的大汉都用手去擦眼睛,而另一双手便乘隙而入,提起她的双肩,整个人就被悬空。
虽然知道青婶会武功,却不知道她的武功竟然如此出神入化。短短数秒,良兮已经被带到医馆之外,而且惊出一身冷汗。方才被当做球几番急速地拉拽推拖,好在她身体状况还不错,不然早就吐出来不知多少顿饭了。
她一安全着陆,青婶就开始对她人身攻击:“你怎么那么笨呀,不是跟辰公子习武去了吗,一点都没记起来?”
“像你这样榆木脑袋的,以后怎么办啊?”
“别说杨公子辰公子的了,就是山沟沟里一个打劫的都看不上你!”
呸——青婶说话也太直接了吧……何况她就不信山沟沟里打劫的顶多会注意是不是女人,哪还管聪不聪明?
“速度点,再被人抓住我可不救你!”
青婶骂人的时候,脚步子也踩得很快。所以说,她果然是一代侠女,良兮看着那双脚,眼花缭乱的,频率实在是好快……
黑衣大汉都没有追过来,兴许都知道不是青婶的对手。
毕竟这么快就被一个村妇给劫走了人质,放哪个作案团伙能那么容易接受。
良兮小跑着,忽然停了下来:“青婶,他们都是来抓辰矣的。”
想了想又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也许,青婶目睹了他们之间的打斗,会知道些什么。
良兮像押宝一样,满含期待地望着青婶。
“不知道。”
太干脆利落了,太符合青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子了。良兮于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青婶回头一望,虽然身后仍是没人追来,但青婶一把抓过良兮,连续几个跃步就到了丈外,照这样的速度她们很快就回到这个败旧的木屋。
弄影和月弧好像早知道她们回来了似的,霎时打开家门,迎接她们。
“大小姐的风寒好点了吗?”
良兮正琢磨着辰矣和那些大汉的关系,挠了挠头皮,含糊其辞地说:“恩恩,好了,好很多了。”
“大小姐怎么早早的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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