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大楼,同样的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这一边,平静舒适,而另一边,则是人间地狱。
透过窗户,森井很清晰的看到刚刚逃出来的那栋楼,火苗已经吞噬了楼的全身,滚滚的浓烟在大楼上空剧烈的扭动着身躯,这形状像是死神的舞蹈。死亡刚刚确实离他不远,他是最后几批跳过来的人,当时他起跳的时候,火焰的温度甚至已经穿透楼板和鞋底,跟他同时起跳的估计有七八个人,但最后进来的,却只有两个。如果没有这扇门,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化成高空的那一声惨叫。这样的惨叫他之前已经听到过无数次,那是最绝望的挣扎,也是所有人最终的命运,有一段时间他在一扇打开的窗户边,亲眼看到那一连串下坠的人,他们下落的时候,甚至还手拉着手……从一开始每次听到都让他神极度紧张,到后来的逐渐适应,麻木。
从惊慌的到处寻找生路,到后来被挟裹着随波逐流,人流像是被森林大火围困的兽群,不断的左奔右突,但是满眼所见,只有烈火。他当时心里甚至已经认命,他知道,不需要多久,自己也会成为那尖叫的一份子,回归大地,他理解他们,大多数人宁愿被摔的不见人形,也不愿尝试被烈火舔舐,他甚至想过用最快的方法找一个相对不痛苦的死法,但是,现实连那样的机会也没给他留下。最后大家被赶上了上天台的楼梯,在最后的绝望中,从上面传来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还有一条生路。
他永远无法描述,当他在浓烟中艰难的分辨出空中那道大门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是多么激动,他甚至觉得心脏有种跃出腔的感觉。万幸,天佑,神助!——我得救了。这就是森井此刻唯一想说的话,他在心里无数次的将它重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逐渐平复下来。视线中,对面楼顶上的跳跃并没有结束,虽然那里已经被浓烟笼罩,但是仍然可以不断的看到有人从浓烟中一跃而出,他们当中有的没有对准方向,有的跟其他人互相碰撞在一起……只有一小部分人,有跟森井一样的幸运,进入这道生命之门。
……因为极度的紧张,所有获救的人几乎连动都不想动,大家就这样坐在楼道里,办公区的地上,互相看着,他们互相之间都不说话,大家的眼神中只有沉重的疲惫和微微的兴奋。人群忽然骚动起来,这骚动应该来自下方,那是里最先获救的人,大家开始互相窃窃私语,互相用眼神传递着信息:“他来了!”许多人自发的站了起来,走廊上,楼梯口,如同回放多米诺骨牌的倒下镜头,消息传递到的地方,大家纷纷的站起身来,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但森井仍然随着众人的动作站起身,把眼光聚集到楼梯入口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没有人问起,也许,大家都觉得这本就不是一个问题。除了……还能是谁?男人的脚步敲打着台阶,声音清脆有力,这声音回荡在大厅和走廊,犹如踏在众人的灵魂,呼吸都忍不住为之停滞,脉搏仿佛都听从这声音的号令。出现了,他出现了!李立天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坦然的接受沿途大家的目光,同时也让自己的目光扫过他们的眼睛,如同检阅军队一般。这效果比他想象中的更好,在所有交接的眼神中,他能看到其中的感激,崇敬,和敬畏,这些情感是如此纯粹,在这之前,李立天从未见过这些眼神。包括他之前见过的许多所谓的教徒。在楼梯口有几个人,估计是来自一个家庭,在李立天路过的时候,忽然整齐划一的做了一个90度的鞠躬,这个鞠躬维持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李立天走远,他们才慢慢抬起了头。
李立天没有理会他们的礼貌,但是他们毫不在意,甚至在他消失在视野之后,他们的目光仍然维持在他离开的方向。李立天当然知道,这些眼神和感激是有保质期的,人类的情感从来都不值得相信,但也从来容不得忽视。在杀死一个人的同时,放过另外一个人,这是犯罪,但如果把这个过程巧妙的包装,再加上一些“奇迹”,这就是宗教。这一招很古老,可以说毫无新意,但却出奇的实用,数千年的历史就是最好的证明,宗教这具从远古走到现代的僵尸,即使在科学如此昌明的现代,仍然能维持着蹒跚前进,可以想见,只要人还有死的一天,宗教永远都不会消失,那是它永远无法被攻陷的阵地。教育能赋予人知识和理,但是同样,恐惧和本能也能把这些东西完全驱逐,在这一点上,人类永远都本难移。“这一次,我救了你们。”李立天的声音在大楼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响起,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集中起神,仔细聆听这声音,大楼里,除了屏住的呼吸和间断的咳嗽,没有一点声音。“这是你们的幸运,但是下一次,没有人能保证你们还能有这样的幸运。”
李立天的话成功的制造了不安,微妙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李立天任由这种情绪随着人们的想象力自由扩散,这种不安很快就成了一种惶恐,李立天适时的提高音量,抛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更大的灾难随时可能到来,在这场灾难面前,你们注定无能为力。”摇摇欲坠的思维防线被摧毁,人群中那些意志薄弱的人已经开始跪倒。“想想在这次灾难中你们的表现,你们个人的表现,你们家人的表现,你们国家的表现!”句句诛心!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由衷的反思。所有人的表现都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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