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别怕。”关键时刻是荔枝出声替林谨容解了围,她飞快地拂了林谨容的肩头一下,轻笑道:“好了,虫子被奴婢拂掉了,您可以动了。”神态动作轻松自然之极,仿佛林谨容真是被一只虫子给吓呆了。
林谨容狠劲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脑子瞬间一片清明,她用还很僵硬的手拍了拍,叹道:“吓坏我了。”满口的血腥味……她听见这声音好似不是她自己的,仿佛是从极远极远的地方飘来的,中间还隔着一层什么,沉滞却又虚空,难以穿透。
陶氏和吴氏的眉头这才松了,吴襄轻轻一笑出声:“四妹妹这么多年就没点长进?我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你一个人蹲在园子里哭,我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一只虫子在你身上一直爬,都快爬到你的脖子上了,你眼睛盯着那虫子只是嚎啕大哭,都不敢伸手去拂落,连动也不敢动。”
“扑哧……”却是林慎之最先笑了出来,将手指在脸上刮着笑话林谨容:“胆小鬼,四姐姐是个胆小鬼。看你还笑话我!”
她还活着,这一次,她抢在了前面,她不信老天让她重新活过来,就是为了来受罪的!血一点点的重新回流过来,淌进林谨容冰冷的心脏里,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把血和热量,以及勇气通过血管流向她的四肢百骸。手足渐渐回暖过来,脸上也越来越热,林谨容面红耳赤地咬着牙道:“没有这回事,吴二哥你记错了!”她不知道她又红又热的脸究竟是为了谁,究竟又是为了什么,但无论如何,此刻她的语调和表情都非常应景。
“这孩子!害羞了。”吴氏和陶氏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轻松又自在。
吴襄眨了眨眼,继续道:“别不承认了。我替你捉了虫,让你踩死它出气,你脸上还挂着两颗金豆子,却拦着让我别,一定要我将那虫子放在树叶上,看着它爬远了才算完。就没见过你这么软善的。”
“吴二哥记真好,我想赖账都赖不掉。”林谨容一阵无奈的苦笑,心里却是悲凉到了极致,看吧,她原来就是这样软弱善良到了极致的子,一条不知事的虫也倒罢了,可是人呢,她也是记吃不记打……也难怪人家欺她至此。
陶氏却骄傲地笑了:“我家囡囡自来是这样柔顺善良的子。”她自己是火爆脾气,却下意识地也认为女人柔顺善良才能得到男人的喜欢,觉得女儿有这个品质真是好极了。
林谨容又是一阵发虚,陶氏总当着外人的面叫她的名,她这么大了,还囡囡长,囡囡短的。她从睫毛下看过去,吴襄朝她挤眼睛,一脸促狭的坏笑。再然后,又从眼角瞟到竭力不想去看,偏偏不小心看到的陆缄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她曾经以为是最好看,现在却认为是最恶心的那种轻轻浅浅的,做作的,虚伪的笑。
林谨容压制住想吐他一脸唾沫的欲*望,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看向桂圆,桂圆一如她所想象的那般,直直地看着陆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听说两位哥哥是咱平洲的双璧,想必你们的棋艺也是一样的高明,难分胜负罢?”林谨容笑得一如陆缄式的轻轻浅浅,说完这话,她利落地一扭头,牵着林慎之,转身跟在陶氏身后往前走去。
平洲双璧?鸟的平洲双璧!陆缄马上就要输了,一个刚回来啥都不显的人就要和他并列?平洲神童吴襄微微一笑,朝陆缄一抬手:“陆世兄,适才胜负未分,我们不如继续?”
陆缄淡淡扫了林谨容的背影一眼,微微一点头:“吴世兄,小弟正有此意。”二人一前一后,又穿过枫树,直奔亭子中杀得天昏地暗。
走得远了,吴氏便问陶氏:“这就是你家姑太太挑细选过继来的那位少爷?”
陶氏点头:“正是。”
吴氏便笑:“真是一表人才,看着也斯文稳重,我看了都眼前一亮,难怪当初你家姑太太会挑中他。”说着瞟了垂着眼只顾走路的林谨容一眼。林谨容那种异样的神情,就算是有荔枝那套合理合情的说辞,又有吴襄在一旁解围,也瞒不过她这个已然成的当家太太的法眼。
陶氏却是心大意的,刚才的事情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曲,只微微一笑道:“是呀,我也觉得林、陆两家的小辈中,他的人才是最出众的了。”看着比少有才名,同样一表人才的吴襄还要略胜一筹,但吴襄是吴氏的亲侄儿,她怕吴氏心中不喜,略过了吴家。
人品之卑劣,也是少见的。林谨容暗里再添补了一句。如果要问她,这世上她最恨谁?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陆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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