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宋仑说完故事,苏辰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问道:“你说的这对姐弟,是唐傲天和唐忆?”
宋仑拿起小炉上的酒壶,轻轻摇了摇,觉得酒水有些少了,便又加了些酒进去,不答反问:“你知道他们的事情?”
“不知道,我猜的。”
其实并不难猜,当宋仑说到那个弟弟如何战死的情景时,苏辰就已经隐约猜到那个弟弟的身份,等到宋仑说到那个姐姐削发为尼,青灯常伴了此残生的时候,他就更加确定这对姐弟就是唐傲天和唐忆。
苏辰看着火炉里跳跃的火苗:“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
“小生觉得你此时的境遇,跟大伯非常相似,将这些事说给你听听,或许能让你稍稍看开些。”
苏辰将目光挪到他身上,微微眯起:“我不懂你的意思。”
宋仑低头轻轻咳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混着热酒咽下去。他将药瓶收好,面对苏辰的质疑,只是淡淡一笑:“小生别无他意,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无论你现在多么难受,你心里的那个人最起码都还活着。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得到或者得不到,都不过是你心中的执念在作祟。人啊,就是不能太贪心,越是在意,就越是容易失去。”
这话说得飘渺玄乎,苏辰听出几许禅意,最终却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道理说得再好听,又能怎样?人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做到将感情收放自如。”
宋仑摇了摇头,轻声叹息:“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看不破,也理不清。人活这一世,总是奢望能够得到更多。却不知道,自己手里掌握的,其实就已经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闻言,苏辰的神色微微一顿,目光愈发变得晦暗。
“大伯半辈子都陷在*之中,无法自拔,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得到解脱。情与欲,不过是一线之隔,若是有一天。你能参悟这其中的区别,自然就能明白小生今日话中的意思。”
一壶热酒喝尽,苏辰起身离开。走出房门,站在茫茫夜色之中,扑面而来的寒气将他牢牢包裹住。
思绪被冻结,迅速冷却,求而不得的挣扎与苦闷悉数涌上心头。在这寂静的冬夜里,被无数倍放大。
苏园园病了一夜,第二天总算退了烧,人也随之清醒过来。
龙翰雷和宋氏都亲自来看过她,见她脸色确实好了许多,便没有再去请大夫。叮嘱她安心休养,另外又送了许多药材给她备用。
为了报答宋仑出手救治苏园园的恩情,龙翰雷打算将宋仑留在军中任职。到时候给他安排个清闲舒坦的好差事,再有龙翰雷亲自照料,他将来的前程必然不错。
对于龙翰雷的一番好意,宋仑并没有一口答应,表示此事还需考虑一二。
龙翰雷是个直爽的人。没有逼他,只说一切都以他的意见为优先考量。
苏园园在养病的期间。苏辰会不定时地来看她。起初苏园园心里还有些疙瘩,跟他见面的时候难免有点不自在,但苏辰表现得却很平常,关切足够真挚,却都止乎于礼,没有半分逾越。看着他冷静的模样,苏园园差点都以为城门外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做梦,直到看见他手腕上包扎的纱布,她方才确定自己没有产生幻觉。
不过既然苏辰想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苏园园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人的关系很快恢复正常,依旧是外人眼中感情很好的堂姐弟。
许是因为苏辰这桩烦心事解决掉了,苏园园的心情舒坦不少,病情也随之迅速好起来。没过几日,她就彻底痊愈,再不用喝那些苦哈哈的汤药。
这天苏园园照例出门巡查工地,临走时将昨晚准备好的礼物交给红袖,吩咐她将这些东西送去给宋仑,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红袖依命找到宋仑,将手中的礼物放到桌上:“多谢宋先生出手救治我家小姐,这些都是小姐让我送来给您的酬谢,希望您能赏个薄面,收下它们。”
宋仑示意她不必多礼:“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茶。”
说完,他便转身去烧水,结果才刚拿起铜壶,就又咳了起来。他用手捂住嘴,咳嗽声透过指缝传出来,闷闷的。
红袖看不过去,抬脚走过去,从他手中夺过铜壶:“你去歇着,这些粗活儿让我来做。”
宋仑敛了敛衣袖,轻轻地咳嗽:“那就有劳红袖姑娘了。”
红袖手脚非常麻利,很快就烧好了一壶开水,问清茶叶放在哪里,又主动取了茶叶,泡水,倒掉前三泡的茶水,滤掉茶叶,留下第四道茶水,用青花白瓷茶盅装好,小心地端到宋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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