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过来的明亮的月光将王弟侧身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边缘几乎触及少年王那半只踩入血泊中的脚尖。
金色细绳从影子里延伸出来,被影子笼罩的纯金戒指偶尔在黑暗里闪过一道光。
微风徐徐,柔滑的雪白薄纱飞扬时若有若无柔软掠过年少王弟的身侧。
王弟站在那里,从容而安静的姿态,抬起的白色的左手按在跪在他脚下的男子脸上。
男子的脸因为极度惊恐而呈现出痉挛一般扭曲得可怖的面色,牙齿战栗着上下打颤的撞击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王弟那只相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用纤细来形容的毫无威胁感的左手仅仅是轻轻地按在他的脸上,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一柄剑就斜c-h-a在他身边不远处,可是别说去拿,他甚至连看它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是仰着头,从按在他脸上的手指的缝隙中透出的那双睁大到了极限的瞳孔用像是看到世界上最为可怖的存在的目光看着眼前那个身型仅及他一半的少年。
他的唇发着抖,似乎想喊,却又恐惧得连声音都已发不出来。
他跪在王弟脚下,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哆嗦得一塌糊涂。
突然,按在他脸上的白色手指微微动了动。
男子那因为过于惊恐而痉挛扭曲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凝固的一瞬,整个脑袋突然碰了一声爆了开来。
血污四ji-an,白花花的脑髓洒了一地。
年少的王弟轻轻地收回手。
那具失却了头部的壮硕的身躯直挺挺地斜着倒了下去。
从残缺不全的颈部流淌出的鲜血,和他那已经逐渐冰冷的同伴的血混在一起。
柔软的雪白薄纱扬起,远方尼罗河上清甜的气息被夜风带了进来,却仍旧是掩不住房间里浓厚刺鼻的血腥味。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室内的惨剧让跟上来的几名侍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叫声。
那叫声似乎引起了年少王弟的注意,他仍旧站在那里,身子不动,只是侧过头看了过来。
他纤细的手仍旧是干净的,见不到一点污迹,白色指尖在月光中下半透明得像是能发出光来。
他一袭纯白色亚麻布的衣着,衣角在微风中若有若无地扬起。
四ji-an的鲜血在他的脚下撒了一地的艳色,衬托得他的衣物越发雪白得沾不上一点尘埃。
埃及的王弟站在阳台口上,注视着伫立在门口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法老王。
白色月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将他的脸笼入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楚。
雪白的薄纱随着尼罗河上吹来的徐徐微风在他的身后飞扬着,展开了翩然飞舞的白色蝴蝶一般柔软而曼妙的弧度。
他那犹如被影子染成深紫色调的瞳孔在黑暗中像是发着光,静静地和如是火焰灼烧般炽热的绯红瞳孔对视。
那不过是若有若无一眼。
年少的王弟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他轻描淡写的姿态就如同是从一名毫不相干的普通人甚至是再寻常不过的房间布景上移开目光一般平淡。
因为那个人对他来说,渺小得不值一提。
他转过身。
轻柔的雪白薄纱在这一瞬恰好飘起,似乎是在为走向阳台的埃及王弟毕恭毕敬地展开通往苍穹无尽的夜空的道路。
月光洒落了站在阳台之上的王弟一身的微光。
微风已停,薄纱落下,安静的夜空中失却了掠过的风。
王弟的发丝衣角却是轻柔地无风自动飘了起来。
他的周身在夜色中像是发着光,却又看不见光华,那就像是一个聚光体,将无穷无尽的光都吸收了进去。
他的身体漂浮了起来,向着天空飞去。
从容而翩然的姿态,优美犹如白云融化于夜色中的悦目。
被王弟毫不在意地撇下的年轻法老王浅褐色的脸上流露出的显而易见的震怒神色。
他丢下身后还在声嘶力竭地发出惊恐叫喊声的侍女们,大步上前,一把扯开那雪白薄纱。
他抬起头,赤焰的瞳孔灼灼然看向那正飞向高高的夜空的身影。
在他胸口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不休的黄金积木发出一道金色光芒。
那金色光芒染亮了他的周身,让他也在下一刻飞向高空,追向他那仿佛即将融化在夜色之中的王弟的身影。
天空中银白的圆月仿佛汲取了房间里那汇聚成一滩血水的艳丽色调,从一角逐渐感染扩散,像是被什么吞吃了一般,逐渐被蔓延成诡异之极的黑红色调。
于是那洒落大地的银子般细碎的月光也随之渐渐转化为诡异的黑红之色。
它们铺天盖地而来,笼罩着整个埃及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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