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玠不懂为何有人会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过从庄宝本身的记忆来看,自小这母亲倒是和宋则的母亲换错了。她母亲喜欢宋则,宋则的母亲喜欢她。
楚三娘自小就爱对她说:看看人家阿则。阿则多少懂事,阿则多么乖巧。
阿则,阿则,庄宝就是这样走上了和宋则敌对的道路。
庄宝受不得冤枉,宋玠到底比庄宝大一些经历得多一些。她不像庄宝那样,受了气就要出言顶撞,反而平静道:“事实如此,母亲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反正你只信宋则。”
每次和楚三娘吵架,庄宝总会叫嚷,反正你喜欢宋则,反正宋则都是对的。听到这话,楚三娘不免皱起了眉头。
庄家家主庄承到底心疼女儿,忙给她使眼色,叫她不要和她母亲嘴硬,服个软,便少吃好些苦。才死里逃生的人,小脸蛋惨白毫无血色,何至于要挨一顿打。
可在这一点上,庄宝的境遇唤起了宋玠对宋则的旧恨。即便她晓得服软的好,可是她偏不要。凭什么宋则都晓得她不会以自杀相要挟,她的亲生母亲却不信她。故而宋玠不吵不嚷,嘴角带着冷笑,一脸你爱信信,不信就打死我好了的表情。
楚三娘见她这般梗着脖子,原本气五分,现在气八分。她也想不通,为何女儿从小就那么不省心,比养个儿子还累。庄荞是远近闻名的乖巧,她庄宝是远近闻名的胡闹。自己怀胎八月亲生这么个东西,楚四娘还一个劲的说像她,她哪有庄宝这般不知轻重,不晓进退。但好歹长进些许,知道不该反驳的时候不再反驳,哪怕这态度更叫她生气。
气归气,失望管失望,到底是亲生女儿。楚三娘命管事的拿来家法手杖,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三下,又罚庄宝去祠堂跪着,好生反省。昨日她听到大夫说节哀时,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无论庄宝多不愿意庄荞与宋则订亲,都不该用自己的生命做筹码。这次家法是让她长个记性,晓得轻重。
原本楚三娘已认定庄宝是自己跳河,但她这副懒得争辩的态度倒是叫她怀疑起别的可能。叫下人去隔壁宋家跑个腿,把宋则领来。她们是同窗,宋则又明白事理,见的多说的少凡事心里清楚地很,不像她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儿子。与楚四娘家结亲,也是出于这一层考虑,儿子忠厚女儿刁钻,怕来个外人欺负她们,宋则是表亲,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的脾气都清清楚楚,怎么都好说。谁知庄宝会来这么一出。
宋则才下学,就见到庄家的下人来请,说是楚三娘吩咐的,她琢磨着可能是想问庄宝的事情。稍作整理就和下人一起去庄家,路上还听下人讲要她和当家主母求个情,十一娘刚被救回来挨了打还要跪祠堂,他们做下人的都于心不忍。不得不说,庄宝的人缘极佳,一日未去书院,不少同窗就向庄荞和她打探消息----虽说不乏是看热闹的,这样的人,会是谁要有心害她?她特意观察了周围人的表情,没有丝毫端倪显示他们和庄宝的落水有关。
到了庄家,楚三娘询问的果然也是此事,只是宋则没想到楚三娘会借此惩罚刚刚活转的庄宝。
楚三娘也不客套,直接道:“阿宝这孩子给我们惯坏了,若是她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不知要和她成亲,要和她做夫妻之事算不算得上过分的话。宋则道:“姨妈,阿宝有时任性,但不会做些过分之事,昨儿她也不曾对我说什么过分的话。”
“哦”
宋则道:“是,姨妈。我总觉得以阿宝的性子,不会在未与我吵闹前就跳河自尽。倘若她真要自尽,定会拖我一起。”
楚三娘笑了出来,“到底是你了解她。她在书院里可曾与人结怨?”
想了一想,宋则道:“她不曾与人闹出很大的动静,今儿我特意观察了一下,没有什么异样。”
楚三娘皱眉道:“难不成是意外?”
“那可未必。”宋则斩钉截铁地说道:“阿宝落水时边上并无太多人在,不存在拥挤的说法。若是推她下水的人是同窗,那更说明不是意外,若是意外,必然会有人担心紧张。”
楚三娘赞许地看她一眼,“还是你有心,我会派人到书院里查查,你也替我留心着。”
宋则应道:“是,姨妈。阿宝她可在?今儿有人问起她好是不好,我替别人看看她。”
“正好,你去祠堂里把她叫起来吧。方才我以为她不肯认错撒谎,既然你说了想必确是有人加害。过一会儿要开饭了,你就在这里吃,我让人给你娘说一声。”楚三娘说着,挥手让她去找庄宝。
宋玠怎会老老实实跪祠堂,她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有人经过就假装跪着,等人走了,又斜靠着柱子坐。她倒是想躺着,屁股刚挨了打,坐着疼,可在人家祖宗面前,趴着到底不像话。心里想着这庄宝也不晓得是不是亲生的,居然有人不信自己的女儿,真是岂有此理。又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好机会,让她在幻境里对宋则报仇雪恨,以雪她长期在她心里投下阴影的耻辱。至于要怎么报仇雪恨,她还没有想好,毕竟课业什么的,在幻境里庄宝也不是宋则的对手,也不能蒙着她的脑袋打她一顿。庄宝的记忆里可有不少和宋则斗智斗勇的往事,胜负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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