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徐耘安逐渐消失的背影,霍长隽低声又喊了句“安安”。这个称呼,由他发明,喊了七年。
二十才出了个头,母亲林冬怡病重,化疗让容颜姣好的她迅速苍老,跟着一起苍老的还有霍长隽的心态。那段时间,霍长隽患上了植物神经失调症,每晚心悸不止彻夜难眠,感觉几乎喘不过气来。
霍长隽在台上发挥失常,连累乐队输掉了音乐比赛的地区晋级赛。鼓手借机发难,要把他赶出乐队。霍长隽当时心灰意冷,没为自己争辩什么,背起吉他就走。
没过几天,队员之一的方霓急忙拉他去劝架。到了现场一了解,看着文弱的徐耘安把那个挑事儿的鼓手打得脸青紫红肿,虽然自己脸上挂了彩。平日里搓圆按扁好欺负的他此刻却伶牙利嘴,把在场的乐队成员挨个怼了遍。
“师哥组建乐队以来,花了那么多时间用在训练上,任劳任怨,经常熬夜写歌跑场,给你们每个人争取足够的上场机会。这些你们没记住,就因为输掉了一次小比赛就赶走他。问问良心,你们有谁比他做得更好,更称职?”
“哦,对了,我忘了,良心这种东西,你们不配有。你们只关心比赛赢不赢得了,自己能不能出头。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恶心!还有,你们当中沉默的人更加可恶,就是一群犬儒主义的帮凶!白眼狼!利己主义者!”
徐耘安平时就一闷葫芦,把自以为最狠的词都用上了还是显得苍白无力,还有些幼稚可笑。但他不吐不快,心里就想给霍长隽出口气。
霍长隽不屑于当小人,徐耘安就给他出面。
霍长隽到了后也没有劝架,他就愣在原地。
脑海里自然就浮现了母亲的背影。高一时,霍长隽受父亲出轨事情的刺激,在争社团训练场地时心气不顺揍了几个主动惹事的高年级。林冬怡赶到学校后也不问问缘由,无条件选择相信他,挡在他身前护着,哪怕那时候霍长隽早就高林冬怡一个个头,但他却觉得面前的背影很高大,莫名让人心安。
咦,徐耘安的背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高大吗?
霍长隽沉默着拉走震惊又忐忑的徐耘安,带他回公寓里处理伤口。
徐耘安拉他衬衣下摆,垂眼试探:“你别气。”
到了这份上,徐耘安担心的居然是他气不气,而不是自己疼不疼。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件事上我难辞其咎,退队也是我个人意愿,跟他们没关系。我……的确搞砸了。”霍长隽脱力地坐在浴室地板上,神态疲倦地靠在墙上。
这句话徐耘安就不爱听了。他顾不上手腕有涂上未干的红药水,双膝跪在霍长隽面前,捧着他的脸,这姿势就像是在神面前虔诚祷告:“错了,这一两次算得了什么。师哥,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霍长隽看到了徐耘安眼中的自己,明明满目倦色,凹进去的脸颊蹭了点红药水,头发乱,下巴还有点青色胡渣。他怎么还能对这样的自己说出“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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