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觉得惊诧。最热闹的时候过了,还是这样人声鼎沸的。那么热闹起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韩旷难得露出了一点儿怀念的神色,说会有节庆,有跳神的法师,赛歌的艺人,游方的僧侣……还有巫术和比赛可看。东边,西边,北边的人都会赶过来,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有。南方的商人也会赶来置办货物,带来茶叶布匹,杂物日用,再把这边的骏马兽皮,香料宝石带走。还有采买药材的商人,也大多是在秋集时过来。人们聚在一处,把一年的辛苦换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赶在深冬来临前离去,各自安安生生地越冬,然后在冬天里盼着来年的春暖花开。
宁舒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悄声道:“那我们明年也在这里吧?”
韩旷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温声道:“你不是说想去蜀中么?”
宁舒笑起来:“又不着急。”
韩旷扭头,见他满脸喜悦好奇,不禁神色一动。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悄声道:“待……待我将东西卖完,我……我们就寻一个越冬的地方去。”
宁舒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长声道:“好……”然后把车帘合上了。
韩旷在集市中找了个空处,停车卸货。他的货都很好,价钱也公道,来询价的人很多。宁舒坐在车上瞧着,见他与人连哇啦带比划,很快就把攒了一路的货卖掉了大半。有个灰蓝眼珠的商人比划着要买挂在车后的两块紫貂皮,韩旷摆手,表示不卖。待那人走了,宁舒不解道:“他给的价很好,为什么不卖?”
韩旷摇头:“紫……紫貂难得。挂在那里,是告诉人家,我……我是个好猎手。那两张皮子,我……我要给你做个手筒。”
宁舒心中一暖:“车里毛皮那么多,还有一张虎皮,我不觉得冷。”
韩旷伸手帮宁舒把风帽拉紧,低声道:“还没到深冬,待再过些日子,便都……都用得上了。”
他们在白石城中盘桓了两天,离开的时候,拉车的两匹马变成了四只驯鹿。原本的大车变成了三只结实的雪橇,雪橇上头驮满了秋菜和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三只小一些的驯鹿各自拉着一只雪橇。领头的驯鹿最高大,脖子上被韩旷挂了个铃铛。宁舒呢?宁舒则被裹得严实,放在了驯鹿背上。
高高大大的韩旷牵着高高大大的驯鹿,安安稳稳地离开了白石城。
他们在山林里一处向阳背风的地方落了脚。
尖顶的撮罗子很快被韩旷搭了起来。他做这些事很小心仔细,但没有丝毫迟疑。宁舒把东西整理好,带着驯鹿在附近拾了很多柴草。驯鹿叫鹿,又不太像鹿,它们没有鹿那么好看,但是性情很温顺。宁舒很喜欢它们。
整个初冬,韩旷都在忙碌。宁舒也跟着他忙,但都是些很轻的活儿,只需要耐心和细心,并不太费力气。韩旷有时候会流露出一点儿愧疚,因为他许久没有回来,对物候算得已经不太准了,所以没能尽快让日子舒适起来。但宁舒却不在意,他总是觉得高高兴兴的,从前担心的事儿,这下子终于全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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