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作为娘亲,哪里会不晓得自家儿子的性子,知晓勋哥儿虽然在她面前,总是露出一副小孩儿的作态,但在外人面前,却是很要面子的,这一点儿,父子俩颇有几分相似。她浅浅一笑,将玉色小碗推到勋哥儿手边,道,“娘亲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勋哥儿尝尝味道怎么样?”
勋哥儿这才自己伸手拿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里,眯起眼睛,细细品尝,末了还一本正经道,“娘吩咐的,是娘的一片心意,孩儿最喜欢了。”
一旁伺候的下人都善意地笑了,心道:这大公子说话做事实在有模有样,不愧是他们知府家的少爷。
这边正用冰沙用到一半,门房那儿便有人匆匆进来了。青州府府衙比起盂县县衙,要大了不少,办事的前院和他们所住的后院,中间并不相连,只留了个仅供府里自己人出入的门。有外人来拜访的时候,前院的乃是从前院大门进,但后院的,便要经过后院的门房处了。
这门房恰好是管着后院的,可见是后院来客了。玉腰忙站出来,询问道,“来了哪个客人?”
门房知晓这是主子身边头一号的大丫鬟,忙赔笑道,“是程夫子府上的程夫人。”
玉腰一听便蹙眉,不是她不好客,实在是这程夫人每回来,都能惹得夫人不高兴,再没有见过比她更加没有眼力见儿的人了。玉腰还未露出嫌弃之意,蓁蓁抬头道,“请进来吧,屋中闷热,请程夫人来亭子吧。”
门房走开,玉腰怏怏不乐道,“夫人,程夫人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听说程夫子家里还有一门妾呢,受宠的很,这程夫人不在自己家里待着,成日往外跑是怎么回事?咱们这儿又不是她娘家!”
“行了,”蓁蓁冲玉腰摇摇头,道,“来者是客的道理,你也应该知道。”
没过一会儿,姚娘便被丫鬟领过来了,打过招呼后,姚娘看到勋哥儿也在亭中坐着,便笑着道,“勋哥儿也在呢,我做伯娘的,还未给勋哥儿见面礼呢。今日恰巧碰上了,实在是巧得很。来,伯娘给你个坠子,保佑我们勋哥儿日后读书聪明,做书院的头名!”
勋哥儿不是那种眼馋别人东西的孩子,见姚娘要送东西给他,并未直接收下,而是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娘亲,似乎是在等娘亲发话。
姚娘没想到勋哥儿没有欢天喜地接下来,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之意,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来,还真是知府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这是看不上她的坠子?这孩子同他娘一样,实在太难讨好了。
其实并非勋哥儿看不上这坠子,若是这伯娘乃是浮山县那位时常给他送东西来的伯娘,那他一定爽快收下。但换做姚娘,三天两头来府上,也从没有送过什么东西,这无缘无故,一反常态送起见面礼来,勋哥儿被覃九寒亲自教了那么久的,怎么会半点没有戒心就收下。
见勋哥儿看向自己,蓁蓁心里虽然有疑惑,但还是朝勋哥儿点点头,勋哥儿便收下了那坠子。
姚娘见勋哥儿收下了坠子,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按照她的想法,这礼送出去了,事情就好办了。毕竟,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
姚娘自忖送了东西,也有底气了,挺直腰背,叹了口气,开始诉苦了,“妹妹,我可真羡慕你啊,你看看,覃大人虽然是知府,但后院干净得很,除了妹妹之外,半个外人都没有。似妹妹你这样的,才是过的好日子。哪里像我,那个狐媚的苏氏,都快爬到我头上去了。我……”
姚娘真要继续说,蓁蓁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对着一旁正听着大人谈话的勋哥儿道,“夫子是不是布置了课业?勋哥儿不用在这儿陪娘亲了,去做课业吧,等做了课业,晚上娘跟你炖鸡汤喝好不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蓁蓁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差劲,但倒是有一样,做的很是得心应手。那便是乌骨鸡汤,父子二人都是对自己很严苛的人,这样的人,容易伤了心神,乌骨鸡汤补身子,蓁蓁是常做给父子二人喝的。
勋哥儿一听娘亲要下厨,眼睛一亮,随即又纠结了一下,然后道,“娘不要自己动手啊,让玉圆姐姐做,娘在旁边看看就好了。”
玉腰也跟着打岔道,“大公子这是心疼娘亲呢。”
蓁蓁柔声应下,然后目送勋哥儿离开,又吩咐奴婢把剩下的冰沙给阿修和阿齐送过去,才回过头来继续听姚娘说话。
姚娘本来打算得好好的,先套近乎,再说苏氏的事情,结果被这么一打断,一时梗在那里,半晌才继续道,“苏氏她平时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妹妹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不能容人的人。但是这苏氏,实在是歹毒,竟然算计起我的宁哥儿来了。程垚又被苏氏迷惑了,妹妹,你可要帮帮我啊!”
蓁蓁并未作出同仇敌忾的样子,虽说按理说,她们这种做正室的,大多都会厌恶妾室的存在。但蓁蓁并非那种对人有偏见的人,更何况,姚娘今日的举止,实在令她不喜。方才勋哥儿还在,她当着孩子的面,连狐媚这种话都说出口了,不是她的孩儿,她自然不心疼。
蓁蓁将茶盏送到姚娘面前,语气淡淡的,“苏氏怎么算计宁哥儿了?我听说,宁哥儿现在在青山书院念书,平日里都在学院住,每月才回来一回,怎么会被苏氏算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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