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千花明一直喊痛,顾陶慢慢扶着他起来,好一通安抚,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可千花明刚刚坐下,房中就来了位不速之客,定睛一看,不是刚走的月行欢是谁?
“幽主大人,真是好手段啊!”少司月一见人,便嘲讽开来。
千花明早没了甫时那般虚弱之色,面色如常,气息平稳,“少司月这话,我可听不懂!”
“苍梧渡劫,与她欢好生情;自降修为,惹她心生愧疚;假装受伤,惹她心疼。幽主大人,算计得这般清楚,你可真是教我刮目相看啊!”少司月着一身白袍,金发披散,墨绿色眸子泛着冷意。“只是,你不怕算计得来的东西,又被他人算计夺走吗?”
千花明站起来,面对这三界绝色的少司月,只轻轻笑了一声,“少司月,你一定,不知真心为何物罢?”
月行欢一愣,真心?从前曦和也同他谈过真心,他那时不懂得,现下依旧不太懂得,又好像有点懂得。“真心这东西……神的真心,凡人要得起吗?两个人在一块,彼此讨要真心,纠缠不清,伤心又累身。行乐须及春,只要彼此快乐不就好了么?”他这话说得极为洒脱,可在千花明听来,却是满满的怯懦。
“我虽不知你要找的人是谁,但若是你对她没有真心,就算找到她,又想将她置于何地呢?”月行欢听了这话,只是不言语。“你以为,阿陶不知道我佯装受伤?”
月行欢眼神微敛,顾陶知道千花明是在假装,那为何不揭穿他?
“或许她知道,或许她不知道。这里面,若无一点点真心,她怎会可以容忍我的脾气,我的算计?”
“恃宠而骄!”月行欢啐道,心中泛起微微的酸涩。
“刚刚说到,顾陶的身份,我现在告诉你,她会是十幽的夫人,我千花明的人。所以,若是你执意与她作对,那便是蓄意挑起天界与十幽的战争,那时,我们可再好好切磋一下!”千花明扬起下巴,看着月行欢。
“呵,装腔作势!”月行欢看了几眼千花明,心中微感奇怪,一挥袍袖,从春月离开。
离开春月的月行欢,在天上游走,来到扬州上空,见人间时临六月,瓦肆勾栏,喧嚣起伏,夜色正浓,烟花正盛。想起从前与曦和在一起时,她第一次见到烟花时的欣喜和害怕,真是又好笑又感伤。不由得痴了些,驻足观看。
“赤橙黄绿青蓝紫……”他也学着曦和孩童般的模样,傻傻地在那里数着烟花的颜色。
“你脾气不好,吃得太多,又不干活,我是不知道为何你一天到晚不运动还能不长胖,但这样整日里躺着……嗯,就像你现在这样,不爱动弹,血气不流通,是会生病的。”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嫌弃你……”
“阿落阿落阿落,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
“原来,在你心里,我与旁人,始终是一样。一样地不值得信任,一样地可以轻易舍弃,一样地……不值得你付出一点点真心……”
过往在烟花中清晰得如同昨日之事,他一直不愿意、也不敢深入去想自己对曦和抱有的情感,究竟是怎样的,可今日被千花明当头棒喝,似乎将他骂得清醒了些。只是,自己这样的人,从来随心所欲、行乐人间、行事乖张的懒散神仙,漂浮不定,心怀怨戾,不知明日如何的仙,真的能受得起一人的真心吗?
碧眸湖色,俯瞰人间,他化为一束微不可见的光,悄悄降落人间。街上之人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一阵盖过一阵,戏台前杂耍表演正热闹,酒楼前食客来来往往,彼此问好,烟火气盛的人间,比月宫暖了不少,可这喧嚣人世,却无一人为他驻足。除了那个傻里傻气的女子,次次都会被他骗到,小心翼翼又笨拙可爱地护着他。
“诶,快看快看!马上要到子时了,听说会有流星,届时还会有万千烟花一齐盛放,星花璀璨,这辈子也难得一见!”
“是啊,诶,臭小子,别乱动,等会丢了我去哪找你?”一名父亲呵斥完儿子,又轻轻打了一下他的头,接着牵紧他的手,孩子似乎被吓到了,不敢说话,但看着天空的烟花,觉得新奇好看,一会子又将受到呵斥的事情望之脑后了。
月行欢看着自己身旁,曦和从前也这般孩子气地说道:“阿落阿落,你不要乱跑,等会子我就找不到你了。”可是现在我没有乱跑,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呢?好歹……提前告诉我一声,这万千世界,我到何处去寻你?月行欢解下腰间的白玉酒壶,饮下一口,苦涩无味。正当他失意时,随意看着四周,瞥见前面站着的两人,正是颜安藏和容与。二人站在一起,可中间还是有一小段距离,并未挨着。容与从未看过烟花,也没有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待过如此之久,此时和颜安藏一同,听着身边热闹的声音,身处凡俗的烟火气息中,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些高兴,只是面上依旧那般冷。
月行欢极少见到容与不嫌弃拥挤的人群,甚感稀奇,本来打算攀谈几句,但颜安藏却发现了他,转过身来,微微摇头,眼神中略带请求和驱赶之意。月行欢平日里定不会如此好说话,但今日并无捉弄他人心情,想起曦和曾说自己脾气不好,这遭他且做一回好人罢!于是,从来是人群中心的少司月竟悄悄退下,消失于等候子时流星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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