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梯形土台被垒砌起来,四周摆放了一圈石头,而土台的中心,巨大的石柱被妘载亲手立起,黄铜的斧钺在石碑上刻下了妘载曾经说过的话,于是每一个赤方氏的族人,当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停留片刻。
这是简陋的,但以后会把它变得住了脚步,随后才有神跟了过来。
火不是神赐予的,是燧人氏自己钻出来的。
屋不是神铸造的,是有巢氏自己搭出来的。
剑不是神赠送的,是黄帝与蚩尤对拼时打造出来的。
包括妘载自己,他看着那被他自己亲手立起来的丰碑,他心中亦有一种震撼。
煌煌远古,何其伟岸。
纵然蛮荒不化,但人们都存在着一种与天地斗争不息的强大精神。
那是名为“茁壮”的力量。
“榆,你懂我们为什么一直知道如何使用火与器具么?你知道,为什么中原,北方与东方的礼乐与德行,超越了南方与西方?”
妘榆挠了挠头。
妘载笑,指着那座丰碑:“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形骸有尽而精神不灭,前面的柴木刚刚烧完,后一根柴已经烧着....就这样,火永远也不会熄灭,先人的记忆化为了我们与天地斗争的手段,长存不朽。”
妘载带着他们离开,少年们对那座丰碑投去最真挚的尊敬,而在后面的族人中,老族长望着那面碑,他的眼中映照着血与火,当年在与龙涤氏大战中死去的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似乎在这时候复生了,他们来到了这片原野,并且长眠在那座大陵之中。
“薪火相传,无穷尽也。”
老族长原本清澈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泪从他的眼角流下,但他很快就把其抹去。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像是巫所说的一样,不仅仅是为部族和自己而活,在原地望了很久,他没有说话,而边上,高大的妘缶走过来,扛着石斧,看向妘舒,妘荼二人归去的方位,拍了拍妘榆的肩膀。
“未尝不是好事情,我听巫所说,妘舒是因为看你找到了芋头,这才起了争强的心思,也想弄点粮食给部族,但却失败了。”
“他本心是好的,只是过于急躁,这一次,跟着妘荼采药,他会明白很多事情。”
妘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妘缶顿时乐起来:“榆,你比我小很多,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要多学习!”
他说着,昂首挺胸,神气极了。
妘榆却怪异道:“巫也和我差不多大。”
妘缶一窒,嘟嘟恩恩了两声,呵斥道:“那是巫,能一样吗,从小啊,载就跟着老巫学习各种知识,巫要是不智慧,那我们不都完蛋了吗。”
妘载的耳朵动了动,回过头看了看掉队的两个人,向他们招了招手。
落日余晖洒在前方的原野,赤方氏的临时聚居点已经可以望见,外面已经用这几日砍伐来木头围起了一个临时的圈,这些木墙是可以拆卸的。
中原的画地为墙,以表示自己的居住范围,这种行为从神农时代就已经开始了,所以永远不要小觑古人的智慧。
汉书·食货志:“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汤池百步。”
而完整城郭的出现是在舜帝的时期,吴越春秋称:“鲧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此城郭之始也。”淮南子也有鲧作三仞之城的说法。
不过夯土技术,是现在还没有掌握的,不过有夯土技术的前身,即生土技术,而夯土技术开始成熟,也正是在舜帝的时代,只是还没有传过河南地。
所以说天下万般法,皆自舜时而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狗子的叫唤是在迎接开荒归来的人们,摇摆的尾巴边上蹲着的是豚子,而羔子又出去找了一天的野味,但很可惜,看起来野菜也并非遍地都是。
老族长放下手中的石锤和凿子,妘载站在门槛处,摸着那些临时搭建起来的墙壁,木头的前方被削的尖锐,参差不齐,可以有效抵抗如狼般的野兽。
“暂时就这样了,我们的人手还是不够,不能筑造过高的墙,没有办法开采石头.....”
老族长叹息一声,妘载则是道:“墙壁是抵御猛兽的必须之物,木墙虽然插满了尖锐的木头,但也只能抵抗狼,豹一类小型动物,族人们没有开启图腾,一旦遇到如旋龟般的异兽....不,旋龟接近了地兽,应该说,即使是刚刚产生变化的,仅仅高于寻常野兽,而最低劣的原兽,都可以把这些木墙推倒。”
“明天吧,分出一部分人,以这座木墙为基准,至少要把土墙夯起来。”
“只有族人安全,大家才能充满活力的去搜索粮食,砍伐树木,采集草药,没有一个安全的聚集地,说什么都是白费。”
老族长道:“是的,巫,你说的有道理,我明天就让妘缶他们去铲土,把这里垒起来。”
妘载纠正:“是夯起来....不,版筑。”
“夯?版筑?”
老族长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妘载道:“明天你就知道了。对了,族长,还要让人准备些石器,圆滚滚的,能举起来的,不要太精细的,也不要太重,但也不要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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