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来医院?
她以为骆幸川又要碎碎念,她病了之后,他每天都会过来看望她,跟她说他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到了哪些人……
可这次,他很沉默。
深夜的时间,她的保姆和护工都休息了,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听到骆幸川轻轻的呼吸声,似乎有些急促与紧张。
“糖糖,”一声低低的叫唤。
是骆幸川的声音,但这个声音让叶棠感到很陌生,它依然是正太稚嫩的音调,却莫名的低沉,令人心神恍惚,而且他为什么没有叫她“姐姐”?
骆幸川是一个非常礼貌的孩子,除了在她去美国留学这件事之外,一点也不骄纵跋扈。他不该直呼她的名字!
她以为她病了,出现错觉,听漏了。
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直到一双冰凉的小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动作很温柔。
“糖糖,快醒来好不好?不要怕,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的,”他呢喃的语气仿佛在对心爱的人立下誓言。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触碰到叶棠的嘴唇,
她内心翻起惊涛骇浪,猛然睁开双眼,
四目相对,
就如同此刻,叶棠冷静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情绪波动,接着她毫不犹豫的移开视线,当做没有看到骆幸川这个人。
她不用看,也清晰的记得他是什么模样。
骆幸川的头发是微卷的,卷的不那么厉害,是天生的纹理烫,软软的很服帖,他的皮肤是瓷白色的,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衬得他的嘴唇特别红,潋滟的水红色,比女孩子还秀丽,很像他母亲。
他的鼻梁遗传自他父亲,山一样的挺直,眉毛也像骆叔叔,雾笼山峰般的绮丽。最让人惊艳的是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清澈的像一湾春日流光的净水,却幽邃的如夏夜的星空。整张脸唯一的瑕疵,大概是他左眼角下的一颗黑痣,这颗痣不丑,只是让他笑起来的时候,多了一丝妖气。
每一个第一次见到他,都会有霎那的心神恍惚。
他的出现让这片嘈杂混乱,对叶棠、岑砚南充满指责的人群,陡然安静下来。
这个孩子身上有种只能远观不能近亵的清贵气质,让人不敢造次,觉得任何粗俗的话语,甚至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会玷污了他。
现在的场面是两个一中的学生对上两个八十七中的学生,校服仿佛能代表双方的立场和身份。
突然看到骆幸川,苏子沐吃了一大惊,她首先想的是,骆幸川该不会看到她前面对清洁工做了什么吧?但她当时明明特意确定过,后面没有骆家的车。
她眼珠一转,更多的眼泪涌出来,嘤嘤嘤,一张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对骆幸川哭道,“幸川,你快救救我,这两个混混欺负我。”
她和骆幸川还没有熟到可以省略姓氏,直接叫他名字的地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故意这么叫他,是想套近乎,是炫耀,让其他人,尤其是欺负她的人,知道她的靠山是骆幸川!她不信骆幸川不帮她,他们是同班同学,是邻居!
骆幸川瞥了她一眼,心思深沉,目光凉薄。她吓得脖子一缩,不敢乱说话了。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你坐在车里,他们能欺负到你?”他一连三个问题问愣了苏子沐,也扭转了围观路人被苏子沐误导的思维。
的确,即使是混混,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人,还是一个坐在车里的有钱人!大家被苏子沐的眼泪迷惑,反而忽略了最要紧的问题。
苏子沐反应很快,她一手指着叶棠,“她莫名其妙把一大袋垃圾倒在我身上,还踢我家的车,”黑色汽车车门上印着一枚醒目的脚印。
苏子沐情绪很激动,走向骆幸川,想离他更近一点。她身上又脏又臭,骆幸川厌恶的掩鼻,她心里更委屈了,他嫌弃他的神情太明显了!
“无非是衣服脏了,车脏了而已,你回家换一身干净校服,让司机把车洗干净,很容易解决的问题,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闹成这样?丢人现眼!”骆幸川看似风轻云淡实则谴责嫌弃的语气,让苏子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甚至忘记装哭,满脸鼻涕眼泪,难看又难堪。
岑砚南挑眉,哟,他还以为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桥段,结果人家是来帮忙他们的?这算是阵营叛变吧?好奇怪!
他这时终于松开钳制苏子沐的手,使劲把她甩向一边,她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苏子沐又是尖叫不已。
“叫毛叫,我又没有捏断你的胳臂,”岑砚南阴森冷酷的恐吓,再次让苏子沐汗毛竖起。
“好大的胆子!”一声厉呵从他们身后传来,“你敢碰我女儿一根手指头,我要你的小命。”这凶狠的威胁气势也不小。
苏子沐看到来人,眼睛一亮,抹了一把眼泪,跑上前,“爸爸!”
哦,人家爸爸来了。
爸爸来撑腰啦!
除了骆幸川带给自己些微的内心波澜,叶棠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人家的爸爸。
苏子沐的爸爸个子很高,不过中年发福,身材走形,大腹便便,穿着深灰色衬衣被肥肉撑起来,像一个灰色的圆球。他的五官还可以,与苏子沐有五分相似,一脸精明势利,穿着气质都是成功大老板的模样。
叶棠没注意到她身边的赵珍芳,看见苏子沐的父亲,表情就像见到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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