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归愁,生活还是要继续。
也许作为有史以来最低调的解元,宋北云的名声反倒要比那些整日花枝招展的人在宋北云身后如同一个影子。
大营里的那些丘八看到宋北云都是极热情的,这些人虽然文化程度不好,但却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这宋大人出手阔绰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昨天他和福王殿下凑到一起情同父子那一出可是没避讳人的。
只要脑子没什么问题都知道这宋大人是个惹不起的人了,所以大营中从上到下都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那就是对宋北云这个人客气一些。
而宋北云其实也喜欢在这个地方窝着,感觉就很棒,也许是因为他血液在中还流淌着属于工业的热浪,那些汹涌翻滚的铁水才能激发出宋大人被莺莺燕燕美色成群压制在心底最原始的澎湃。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对这下里巴人才会干的事情充满激情的,比如庐州城中的才子们,因为明年春闱就在眼前,他们许多人就索性定居在了庐州府内等待着来年的考试。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人多的地方就会是疾风骤雨,那人多读书人还多的地方,就可以说是恶浪翻滚了。
这帮人可不像剪了辫子之后的那些年轻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期望和对故土的热爱。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绝大部分身上都带着一股用妇炎洁都洗不干净的腥臭咸鱼味,他们擅长的并不是治世良方也不是满腔热血,而是拉帮结派、三五成群。
之前因为有北坡这种身份地位自身条件都一等一的大佬压制着,所以这帮读书人并没有翻腾起来,可如今北坡调令已下,他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这些书生了,这帮人就立刻开始躁动了起来。
这些人有几个显著的特点,首先就是拉帮结派呗,本身就属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的人才们开始形成不同的泾渭,往大了分有南北两派,南方的学子看不起北方学子,称他们为丧家之犬。北派的学子自然也是不高兴的,他们称呼南方学子为待宰羔羊。两头吵得不可开交不说,有几次还差些酿成斗殴。
再往下细分却也是有意思,南派的学子里也分成了好几个部分,苏杭的看不起湖广的、首都文化圈的瞧不起苏杭的、两广的瞧不上八闽的。
北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南迁的看不上逃难的、氏族的看不起寒门的、寒门的看不起南迁的、家中为官的看不上家中经商的、家中经商的看不上种田为生的。
鄙视链一层一层一层的往下排着,若是一家酒肆里同时出现南北学子,必然是南北之争,但若是只有一派在场,他们却也不会多客气,反正只要进了这个圈子,那就自动变成了一条疯狗,平时的时候村头的一群狗和村尾的一群狗互相咬着,但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疯狗之间的小规模混战。
这些读书人大概就是现在大宋官场的一个缩影,杠精、优越党、没能耐的口嗨、混吃等死。
“烂透了,这些人烂透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北坡听闻这两日的事情之后,他一巴掌拍在矮桌上,但拍完之后却只是手疼的厉害。
“罢了,我也管不到许多了。”北坡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弟,无奈的叹了口气:“北云呢?有几日没他的消息了,他没参与这些混账的事吧?”
“宋解元从未露面,哪怕是请都请不到,已经有人开始说宋解元惺惺作态自持清高了。”
“呵。”北坡冷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也胆敢口出狂言。”
不过说完之后,他倒是长叹一声:“我心中却是对这大宋的虔诚满是担忧,这些人可都将是我大宋的官,为人如此为官怎可公正廉明。”
“到底还是需北坡兄去主持一番局面。”
“不了。”北坡摇头道:“如今我已是有官身了,不好再结党营社,随他们去吧。”
小弟长叹一声,知道北坡也是无奈之举,再聊了一会儿也便悻悻告辞,而北坡在人走之后,也只是轻叹一声便不再过多言语。
不过他倒是对宋北云的选择感到很意外,他本以为宋北云会以解元之名趁机在此时收一圈人望,就算不收人望结交几个好友也是可以的,但这个避而不见的操作就算是北坡都没太看得懂。
他细细想来,宋北云如此这般无外乎就是两个想法,一个是根本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人,文人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屑与这些人为伍,另外一个则是他并没有打算进入这个圈子中来,甚至心思也并不在官场之上。
北坡自然是不知道宋北云到底怎么想的,但他想来宋北云避而不见是因为忍不得那些人身上的恶臭气味,心气高傲罢了。
不过就算任由北坡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宋北云只是单纯的在那玩铸造玩上了瘾,脑子里堆满了改进炼铁技巧。
“要想办法把氧气吹进去啊。”
宋北云看着那半开放的炉子,冥思苦想了好一阵,但却迟迟得不到什么好法子,而旁边的工匠也是在那跟着他一起蹲了一排,每个人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滚烫的炉子。
底吹工艺肯定是要建立在现有工艺之上的,工科起身甩了甩发麻的腿:“我腿都蹲麻了,你们好歹给老子放个屁出来啊。”
几个工匠也是大眼瞪小眼的,他们只是工匠而已,并不是传说中的大匠,哪有这种能耐。
不过这时,那个在浮梁烧窑的大师傅突然拍了拍脑袋:“按照那烧窑的法子试试?”
“怎么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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