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烂透了”了这个想法又咀嚼了一遍,她仍然觉得江闳所说“薛弋寒有违臣道”是对的,可这一刻她开始给薛弋寒开脱。
圣人有言:君不正,则臣投外国。
明明薛家一心侍忠,皇帝却要以骨肉为质才肯罢休,还回去,何止该是那块兵符。换了自己来,应该是整个盔甲大印全部丢回去,还要骂一句“去泥嘛的江山社稷。”
既然如此,那阿爹也不算什么错处,追根溯源,这口锅不该让薛家来背。然最后,江山仍在,魏姓还存。
可是,阿爹死了,那个没错的人死了。
绿栀的阿爹也死了,死了之后她还能絮絮叨叨的说出一堆好来。可薛凌想了想,她什么也说不出来,阿爹也没给她买过糖,也没给过成串的铜板。她酸了鼻翼,赶紧去想鲁文安,这些东西,鲁文安都是给过的,给的更多。
可她一记起鲁文安,脑子里不是平城一马平川,而是明县山高水阔。鲁文安人影在侧,跟着她重重砸进水里,转眼之间,余温散尽,只余陶记一柄“无主之物”。
她拿给李阿牛之前,抱在怀里那么久,都没焐热。
于是思绪又兜回“烂透了”三个字。烂透了,烂透了。这些烂透了的东西,该一把火全烧了才能落个干净。
红日已挂在了天边,薛凌侧头,盯着绿栀,后者本还断断续续的说着废话,瞧见薛凌一脸冰霜,立马噤了声,先是与薛凌四目相对,少卿便躲闪着垂了眼睑,不敢直视薛凌,也未出声哀求。
又过了片刻,她听得薛凌开口道:“那年...”。绿栀飞快的抬起头,望着薛凌惊喜又期待,这个平城故人,总算提起了过往。那年.....那年是哪一年?又是什么事?想来应和自己差不多,多是亲朋俱欢,官民同乐。
二人天涯沦落,自此相逢相识,管他是薛小少爷,还是布衣孤女,只要有个抱头痛哭,她应该就能留在这了。可惜这些场景并没发生,薛凌先移开目光,复而回了脸庞,只是冷冷淡淡问了一句:
“那年四月,平城下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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