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许传风便没来由地焦躁起来。
市局整幢楼的灯都暗了,只有几盏,还在寂寞里发着微弱的光亮,不心甘情愿熄灭。
冷风过境,t市气温骤降,午夜更甚,也不失为一种提神醒脑和保持清醒的神器。许传风和郑谚就在这就着冷风“醒盹儿”。
“今天一大清早,办公室那低气压怎么回事儿啊?”也许是雪的清冷模样,忽然让郑谚想起来了落芊织的清冷眼神。
“别提了,”许传风啪地一拍护栏,大概是劲太大了,把积雪震得飞扬起来,“跟你说了你别去问她啊。她家里的事,挺长时间了,她婆婆不太愿意她当缉毒警察,嫌她总加班不着家,刚开始就是在家里骂闲杂念闲话,后来开始撺掇她丈夫跟她打架,撺掇她丈夫动手打她,看也看得出来,落芊织不怎么顾得上家,心里本来就有愧。”
“我跟她搭档快5年了,从毕业就y-in差阳错一块儿工作,少有看她今天这样,今天真他妈太过了”刚开始,许传风还本着对职工家属的尊重,凭借自身的教养维持着,后来,越说越怒火中烧,脏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拦不住的往外飚“就那老太太,今天把电话打到市局来了,电话我接的,一上来就问我,儿媳妇不守妇道,夜不归宿,国家有没有领导管!那嗓门,整个办公室都听见了,落芊织自己正在那坐着呢。”
一大早,许传风便接了一通兴师问罪的电话,上来就说问公安局要人,儿媳妇不守妇道夜不归宿有没有人管,国家管不管?许传风刻意压低了声音,安抚对方的情绪,说昨天晚上落芊织同志在加班,出现了要案,全队上下都在加班。谁知道那老太太越说越来劲了,就在电话里教训起似乎是在一旁的儿子来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连个媳妇都看不住,都管不了,一天天媳妇都不过日子,娶媳妇还不如买只母j-i咧!”
“您要教育儿子,请回家教育,请勿占用接警热线。”许传风越听越来火,开口一句,挂了电话。
“谁啊?”落芊织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
“上面领导,问咱们昨天谁加班了。”许传风轻描淡写的话音还没落到地上,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还是政府吗?还是为人民当家做主的政府吗?把人家的小媳妇拐得夜不归宿,把人都教坏了啊,诚心让老百姓家里过不了日子啊,一个妇道人家夜不归宿,一天天不着家,都是政府教的呦!”电话里中年妇女破口大骂,一旁一个年轻男人唯唯诺诺的声音做背景,“妈,您别生气了,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管她。”
许传风使劲捂着听筒,还是整个办公室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落芊织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静默默地,看了看窗外,然而她只来得及咬了一口的煎饼,这一个早晨,放在桌角,再也没动。
“许队,有兴趣把落芊织她们引出来吃火锅吗?”郑谚靠在栏杆上,闲闲开口。
“是,她们好像还在加班,亮着灯的那应该是咱办公室”素来稳重的许传风沉吟了半晌,大雪里的冷风很快倒灌进嗓子里,呛得他直咳嗽,“这...都这点儿了,她要是还不回家,她婆婆会不会又闹到单位来?”
“哦?”郑谚笑着反问,“那你觉得,已经这个点儿了,就算她顶着大雪回家了,她婆婆难道就能知道她这么晚回家不容易,给她留菜留饭或是说句为人民服务辛苦了?”
一句话封死,为人民服务的许队只好任劳任怨地拿出了手机,直到现在,他也没整明白,怎么就成了郑谚这小子的碎催。
“芊织啊,那什么,办公室还谁在啊?”许传风斟酌着开口。
“我和依依整理嫌疑人资料呢,就那少年犯,还有技术的康扬也在,怎么了?”落芊织问了一句。
“啊,我是说,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叫上大伙,咱们出来吃个火锅吧。”许传风听着她的声音,忽然觉得她说话平静的都有点不知道让人怎么接话,加班到一定程度的烦躁,案件的困扰,自己家的事,在她的语气里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
“啊!啥?芊芊,火锅!许队请咱吃火锅,去啊!芊芊,去!”听到了旁边的邓依依先咋呼起来了,“大半夜捞顿食,容易吗我,芊芊,快说去!”
“好。”落芊织沉吟半晌,开了口,彼时,邓依依正拉着她的袖子,不依不饶,左摇右晃,她忽而觉得,也许是依依的手心真的太暖了吧,让她把周身的铠甲在这个大雪夜,悉数剥落,变成柔软无害的一团团棉絮,披在缉毒大队每个人的心上。
邓依依从侧面看着她,台灯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脸颊的轮廓并不十分明显,只是眼眸里淌着的光华最耀眼,晕成婵娟的倒影一样美好。想起来自己之前做过的一个比喻,要说许队像太阳,中国式的好队长,在外面冲锋陷阵勇抗担子;那落副肯定是月亮,外表清冷平和,内心坚毅柔软。
好。
多简单的一个字,兴许是现在的电话拢音真的不好,也敲在了郑谚的心上,他甚至可以脑补出一个画面,落芊织坐在窗边,想了一会儿,微微笑着说,好,尘埃落定。黑色的警服,白的雪,多像冬天家乡黑龙江的冰面,一眼瞧过去,延伸到横无际涯的地方去。
第3章 (二)
何物最难得,雪中送炭也!例如冬天的火炉,夏天的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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